谢怀明遇刺的消息,像一滴冷水滴入滚油,在谢府内部炸开了锅,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捂住,未能传到府外。表面上看,只是一场意外的盗匪劫杀,死了个不值钱的小厮和庶子身边的仆役,连官府都只是例行公事地记录在案。但谢府内部,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的核心... 雅韵书吧

雅韵书吧
帝阙1,帝阙1精品TXT,雅韵书吧,历史

第7章

谢怀明遇刺的消息,像一滴冷水滴入滚油,在谢府内部炸开了锅,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捂住,未能传到府外。

表面上看,只是一场意外的盗匪劫杀,死了个不值钱的小厮和庶子身边的仆役,连官府都只是例行公事地记录在案。但谢府内部,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的核心人物,都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谢怀瑾对外宣称二弟受惊,需要静养,加派了“护卫”将谢怀明的小院看得如同铁桶一般,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软禁。他亲自去“探望”了一次,带着上好的伤药和补品,言辞恳切,痛斥贼人猖獗,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二弟受苦了。为兄已加派人手,定保你安然无虞。你且好生休养,外面的事,不必操心。”谢怀瑾坐在床榻边的锦凳上,语气温和,目光却如同探针,仔细审视着谢怀明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谢怀明靠在引枕上,脸色苍白,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双桃花眼失去了往日刻意张扬的神采,显得恹恹的,带着惊魂未定的脆弱。他垂下眼睑,声音低弱:“多谢兄长关怀……弟弟……弟弟只是后怕得很。”

他表现得恰到好处,一个受了惊吓、心有余悸的庶子,对兄长的“保护”感激涕零,甚至带着一丝依赖。完美地掩盖了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恨意和刚刚被帝王亲手淬炼过的决绝。

谢怀瑾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心中稍安,又安抚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他相信,经过这次生死考验,这个不安分的庶弟应该能认清现实,老实一段时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漕案余波未平,夏和光的新政已在江南、河东点燃了烽火,他必须稳住谢家这艘开始漏水的巨舰。

然而,他低估了一条毒蛇的忍耐力和报复心,更低估了那条毒蛇背后,执鞭人的手段。

---

软禁,对谢怀明而言,并非全是坏事。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执行皇帝交给他的新任务——散播谣言,从内部瓦解谢怀瑾的权威。

他无法出门,但他有嘴,有心腹,更有皇帝通过隐秘渠道送进来的、足以乱真的“料”。

他开始变得“颓废”,时常对着母亲的旧物发呆,唉声叹气,对送饭的、打扫的下人,偶尔会“神思恍惚”地念叨几句。

“兄长待我……是好的。只是……唉,有些事,怕是兄长也身不由己……”

“你们说,那漕银,谢福一个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他背后……”

“崔夫人……也是可怜,就这么被送回去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听说她在娘家,日子很不好过呢……”

这些话,如同带着毒性的孢子,借着下人们交头接耳的渠道,悄无声息地在谢府庞大的仆役网络中传播开来。恐惧、猜疑和长期以来对嫡系高高在上的不满,成为了这些谣言最好的培养皿。

“听说了吗?二公子说,大公子可能是被上面……逼着弃车保帅的!”

“谢福算什么东西?我看就是替罪羊!真正的黑手……”

“崔夫人怕是知道太多,被……”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嘘!慎言!不想活了?”

流言越传越离谱,开始指向谢怀瑾为了保住自身和家主之位,不惜牺牲心腹、抛弃发妻(虽未正式休弃,但与休弃无异),冷酷无情,刻薄寡恩。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谢怀瑾耳中。他起初并未在意,认为不过是下人们嚼舌根。但当他发现,连几个旁支的叔伯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审视和疏离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查!给我查清楚,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谢怀瑾在书房里,对着心腹管家低吼,温润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管家战战兢兢:“回家主,源头……源头似乎都指向二公子院里的人,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二公子自己也浑浑噩噩的,问不出什么……”

“谢怀明!”谢怀瑾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乱晃。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那好庶弟搞的鬼!可他被软禁着,是如何将消息散布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难道他在府中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意识到,谢怀明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最多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的庶弟了。他变成了一条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他喉咙的毒蛇!

---

就在谢府内部暗流汹涌之际,一场针对谢家跟外围势力的清洗,也在同步进行。

皇帝借着漕案和推行新政的势头,开始系统性地更换一些关键岗位上的谢家或其附庸官员。动作不大,却精准狠辣。今日调走一个吏部文选司的主事,明日罢黜一个工部营缮所的郎中,后日又让一个在漕运上捞油水的谢家旁系子弟“主动”辞官。

这些位置,迅速被寒门出身、或与李垣、夏和光交好的官员填补。

谢怀瑾疲于应付,他需要动用大量的政治资源和人情去弥补这些空缺,去安抚那些被触动利益的家族旁支和附庸。然而,内部的谣言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权威和凝聚力。一些旁支开始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与王家或其他家族接触,寻求新的出路。

谢怀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内外交困。他像一头陷入泥沼的困兽,每一次挣扎,都让他在淤泥中陷得更深。

这一日,他按惯例去给母亲崔氏(已故谢府主母,谢怀瑾生母)的小佛堂上香。却在佛堂外,听到了里面传来低低的哭泣和抱怨声。

是崔夫人(谢怀瑾之妻)带来的一个老嬷嬷,正对着崔夫人的牌位哭诉:“……夫人啊,您在天有灵,看看如今这府里吧!大公子他……他为了自己,把咱们小姐(指崔夫人)就这么赶回了娘家,不管不顾啊!外面都说大公子心狠……老奴这心里,苦啊……”

谢怀瑾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铁青。连母亲身边的老人,都开始质疑他了?!

他猛地推开佛堂的门,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老嬷嬷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谢怀瑾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着母亲的牌位,胸口剧烈起伏。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

皇宫,观星台。

夜色清冷,繁星满天。虞肆披着大氅,与沐天玑并肩而立,俯瞰着脚下沉睡的京城,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谢府内部,如今已是风声鹤唳。”沐天玑轻声汇报着听雪楼的最新消息,“谢怀瑾开始大规模清查内部,尤其是与谢怀明有过接触的下人,已经杖毙了两个多嘴的仆役。几个旁支似乎对谢怀瑾产生了不满,暗中与王家的管事有了接触。”

虞肆望着远处谢府那片占地广阔的黑暗轮廓,淡淡道:“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最容易。谢怀瑾现在就像个救火队员,四处扑打,却不知火源就在他脚下。”

“谢怀明这次做得不错,分寸拿捏得很好。”沐天玑道,“既达到了效果,又没有暴露自己。经过上次敲打,他老实多了。”

“毒蛇只有在感到致命威胁时,才会收起毒牙,表现得温顺。”虞肆语气平静无波,“让他继续。下一步,该让谢怀瑾和那位‘病重静养’的崔夫人,再给我们添一把火了。”

他顿了顿,问道:“李央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小姐深居简出,并无异常。不过,她前日派人给李垣送了一盒新制的梅花香饼,里面……夹了一张纸条,是关于王家近期在江南盐引上的一些小动作分析,思路清晰,切中要害。”沐天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虞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思:“李家这兄妹,倒是给了朕不少惊喜。看来,是时候给李垣再加点担子了。”

他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声音低沉而坚定:“裂痕已经产生,接下来,就是让它不断扩大,直至将整个谢家,彻底撕裂。”

夜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京城这片权力棋盘上,无声的厮杀愈发惨烈。谢怀明播下的猜疑种子,正在谢家肥沃而腐朽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悄然生长,等待着破土而出、将一切打败的那一天。而执棋者们,都已将目光投向了下一处落子之地。

更新时间:2025-11-06 05:44:39

上一章 继续阅读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