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书吧 导员托我帮同学联系实习，却被他们指责为血汗工厂拉人头。
“学委，时薪20块，狗都不去好吧！”
“就是，才这点窝囊费，真拿我们当牛马啦？”
“啧啧，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厂，自己去拿人头费！”
同学骂骂咧咧，热情问候我祖宗十八代。
我气的直冒烟，班长林耀祖轻描淡写打圆场：“大家不要吵，我已经帮大家联系好实习了，储备干部，六险两金，月薪12K。”
“这才是真正为大家考虑的好班委！”
“难怪人家能当班长，他却只能当个破学委，真是下头！”
我差点气晕过去。
为了全班实习，我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动用老爸的关系，又倒贴进去不少钱，才勉强争取到全班所有人的实习名额。
没想到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污蔑我赚黑心钱？
得了，走我门路的人有的是，我还真不稀罕。
一个月后，某高校三十名大学生被皮包公司诈骗上百万的新闻冲上热搜。
1
大四临毕业，学校要求所有人提供实习证明，否则拿不到毕业证。
班级群里炸开锅。
我们学的是机械制造，全行业产能过剩，企业都在紧锣密鼓裁员，更别提招实习生了。
导员知道我是本地人，明里暗里要求我动用家里关系帮大家找实习工作。
连着一个礼拜，我每天准时去龙腾集团交涉打卡。
可嘴皮子磨破了还是没用。
龙腾集团是本地机械行业的龙头，每年都会招聘二十几人。
只是近两年，他们不再招收实习生，而是返聘退休职工。
大环境不好，都没办法。
我不得不动用老爸的人脉，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又咬牙送了一叠购物卡，才勉强争取到二十五人的实习名额。
考虑到工厂离学校较远，我还协调了职工宿舍，方便大家午休。
一切搞定后，我心力交瘁，却还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只是班级群里跳出的消息，让我心凉了半截。
是班长林耀祖。
“殷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血汗工厂好处？”
我一头雾水，什么血汗工厂？龙腾集团吗？
人家可是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智能工厂，行业首屈一指的“黑灯工厂”。
林耀祖言之凿凿：“我问过我叔叔了，人家龙腾集团是本省工业龙头，压根就没进过实习生。”
原来为这？
我撇嘴，本地人都知道，龙腾集团福利高、待遇好，就连保安都是托关系进的。
否则，一样的牛马，人家凭啥用你。
托关系走后门，这样隐晦的事，人家怎么可能挑明告诉你？
“班长，龙腾集团确实不招实习生，但是我已经搞定了，大家放心。”
可他还是不信。
“学委，大家都是同学，你可别坑自己人。”
我无奈把实习协议拍照发到群里。
“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群里安静下来。
我以为大家会感恩戴德，没想到接下来却是七嘴八舌的抱怨。
张自强：“怎么在工业区啊，难道我天天坐公交过去？”
李小冉：“岗位是车间工人？车间环境又脏又差，这不妥妥的牛马，我不去。”
温丽丽：“时薪20块，我的天？这比血汗工厂还黑啊。”
林耀祖发了个满眼黑线的表情包：“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当牛马。”
他一说完，众人纷纷附和。
“我也不去。”
“我去年买了个表。”
……
我简直要气炸了。
工资待遇，我和导员早就跟他们沟通过，实习期最多一月4000，加上各种福利待遇，顶多5000。
当初一个个争先恐后拍着胸膛保证没问题。
结果我用尽人情搞定，他们又说不去了。
工科实习生，他们不会指望实习期工资过万吧！
我还来不及说话，林耀祖又跳出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龙腾集团招人是有回扣的，一个人600块，也就是说，就咱们二十个人，他就赚了一万多。”
这下群里可炸开了锅。
“卧槽，我说学委怎么这么积极呢，原来是为了拉人头吃回扣？”
“亏我还把他当男神，原来是黑心肠。”
“靠出卖同学赚黑心钱，妥妥资本家的走狗。”
眼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我赶紧打字解释：“班长，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吧！”
“劳务公司的派遣工才有人头奖励，咱们是龙腾集团的合同工，没有奖励，不信的话，你们来看协议底下落款和印章。”
哪怕我说破嘴皮子，他们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大家看，学委他承认了，我们入职他是有人头奖励的。”
我疯狂@导员，想要让他帮我澄清，可人家压根就死了一样潜水。
2
我恨自己多管闲事。
一周前，导员和同学们还对我感恩戴德，如果不是我，肯定找不到实习。
这才没过多久，所有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同学们，我发誓我绝对没拿回扣，我是本地人，只想帮大家找个好的实习工作而已。”
“你以为我们这么好骗？”
林耀祖阴阳怪气：“实话告诉你，我叔叔公司也在招人呢，六险两金，月薪12K，还能坐办公室。”
“你找的破实习一个月才4000，你敢说不是血汗工厂？”
我大吃一惊！
实习生月薪12K，还六险两金。
这种大环境下，就算诈骗集团打窝，他也不敢下这么猛的料啊！
其他人却好像天上掉馅饼般，一个个急哄哄表态：
“班长，咱们可说好了，你可得把我带上！”
“对对对，我也要去。”
“俺也一样！”
群里张飞俺也一样的表情包漫天飞舞。
林耀祖当即大度表示：“放心，我叔说了，都是自家同学，他可以破例安排。至于其他班的，他一概不要！”
“班长万岁！”
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
我忍不住撇嘴：“你们最好冷静一下，知道什么叫六险两金吗？知道能达到六险两金的企业是什么概念吗？”
“怎么可能会有公司给实习生开这么高的工资？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这话却犯了众怒。
“行啊，麻烦咱们尊敬的学委大人，给大家科普下月薪12K、六险两金是什么概念呗。”
“别酸了，人家班长叔叔是做国际贸易的，待遇对标是特斯拉和IBM，你懂个球。”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班长比你厉害啊？下头男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吗？”
“就是，难怪被班长稳压一头。”
我气的浑身哆嗦。
这么多天，我累死累活，笑脸贴人家冷屁股也就算了，前前后后又搭了三万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尤其是班长林耀祖，更是含沙射影埋汰我。
当初，我竞选班长，他就一直对我有敌意，我明明高他两票，可他愣是教唆李小冉连夜去导员宿舍哭鼻子。
别说，导员还真吃这套！
班长、奖学金、助学金，大学四年，他愣是凭借女朋友哭出个大满贯。
藏污纳垢的事见多了，我从没跟他计较过，没想到他今天给我扣了这么大的屎盆子。
更让我上火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林耀祖便带着全班同学闹到导员那里，强烈要求撤掉我学委职务，还要给我记大过处分。
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四年，我为班级明里暗里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
班级外出活动，酒店住宿全是我补差价。
每次考试，我自掏腰包为大家打印复习资料。
就连同学遇到困难，我都能帮就帮，谁让咱是本地人呢。
大学四年，前前后后，我至少搭进去四万多。
结果一个个拿我当仇人。
本以为我的付出导员会看到眼里，没想到他却板着脸训斥我：“殷桀，我不奢望你能成才，但至少要做个人吧。有出卖自己同学赚人头费的吗？”
“你的优秀毕业生评选资格被取消了，班委你也别干了，由李小冉同学暂代。”
我压根不Care，取消就取消呗，又不分房子不分地，老子还不稀罕。
林耀祖笑的灿烂：“导员，这是我和李小冉同学的《优秀毕业生申报表》。”
直到楼下，我才咋么出味来，我当资本家走狗，拉人头赚黑心钱这个事儿，已经被导员盖棺定论了。
林耀祖和导员一起唱双簧，在给李小冉铺路呢。
我黑着脸，健步如飞。
林耀祖一路小跑，从后面扯住我的衣袖：“殷桀，举报你这事儿，我有不对的地方，要不这样吧，我让我叔叔为你也留一个储备干部岗位，就当我向你道歉了。”
“毕竟咱们搭过三年半的班子。”
他嘴上说的客气，可眼里嚣张和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搭过班子？这是杀人诛心啊！
我强忍扇他的冲动：“不稀罕。”
回宿舍楼，一路上人对我冷嘲热讽不断。
我憋着怒火打开群聊。
“最后一次，龙腾集团的实习，你们确定不去吗？”
回应我的，久久沉默。
3
鎏金大理石地面映着水晶吊灯的光芒，墙上整齐悬挂着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绿色工厂、智能工厂的金色牌匾。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我一个实习生孤零零地坐在一边。
龙腾集团高管们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那一刻，我脚尴尬的能抠出三室一厅。
“殷桀是吧。”人事总监松了松领带：“为了你们，我可是熬夜做了四十三页的PPT，档案整理了一箩筐。”
他指了指桌上那叠几乎能当枕头用的文件。
“你就知足吧。”安全总监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老陈为了接待他们，把行业展会都推了。”
“老李更惨。”财务总监接话：“陪客户喝到半夜，行李都没拿，连夜赶回来，结果被一帮实习生放了鸽子，哈哈！”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
高管们面露不悦，却还是安排人为我培训。
没想到，带我的师傅们比我还紧张。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像侦探般打听我的背景关系。这些入职二三十年的老员工，从没见过单独培训一名实习生的阵仗！
“听说你是哪个领导的亲戚？”陈师傅压低声音问道。
“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渠道进来的？”王师傅挑了挑眉。
大抵是短剧看多了，他们居然以为我是豪门私生子、京圈太子爷。
我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最终请了三天假。
4
我被孤立，一人用餐。
在某音和朋友圈刷到同学们。
他们晒写字楼仰拍图、晒城市俯瞰夜景、晒公司茶水间、晒真皮大班椅……
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啊啊，班长万岁，六险两金，月薪12K！”
“妈妈，孩子出息了，提前步入中产阶级。”
当然，也有人暗戳戳讽刺我。
“谁眼红说公司有问题的？我们要去迪拜学习。”
“某些垃圾，就只配堆在血汗工厂里。”
正在我打算屏蔽他们的时候，一短发女孩举着餐盘坐在我旁边，是隔壁班长叶澜微：“殷桀，咱们两个谈谈？”
我端着盘子起身就走：“不好意思，我不谈恋爱。”
叶澜微羞红脸颊，起身拦住我：“想什么呢？我们想跟你去龙腾集团实习！”
她朝不远处挥挥手，几名同学围坐在我身边。
跟我去龙腾集团实习？我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同意。
正在此时，隔壁桌林耀祖朝我们走来。
他显然听见我们的谈话：“叶澜微，殷桀那里一月不到5K，狗都不去。”
“你跟我吧，六险两金，月薪12K，跟我比跟这个废物强多了！”
李小冉楚楚可怜：“澜微，我们一起吧，耀祖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叶澜微是学院校花，传说中的江浙沪独女，追她的人很多，哪能看得上林耀祖。
叶澜微挑眉：“滚，老娘不稀罕。”
“到底是普通人，一辈子就是牛马的命！”
林耀祖也不生气，搂着李小冉摇头晃脑离开。
叶澜微一向温婉，可“普通人”这三个字让她瞬间破防。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殷桀，你们班长说我是普通人！我普通吗？”
我木讷点头。
叶澜微怒火中烧：“我哪里普通了，追我的人排到法国。”
仿佛气不过，她挽起袖子，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可乐，大口吞咽。
“可……可乐我喝过了。”
“老娘不嫌你脏！”叶澜微大手一挥，对着手机发起语音：“同学们请注意，我们班统一在龙腾集团实习，机会难得，所有人无故不得请假。”
龙腾集团高管们非常热情，亲自带我们参观生产车间，并且事无巨细交代了日常任务；安全总监详细为我们培训安全生产知识。
原料区、生产区、质检区、包装区……8S管理处处体现着高科技和现代化规范管理，全然不是血汗工厂脏乱差的样子。
一整天收获满满。
叶澜微一路上对我连连夸赞。
其实，像我们这种独立学院，在就业市场压根没什么优势，很多学长至今都在跑滴滴、干销售、当保安。
当初选择龙腾集团，就是看中企业的行业龙头地位：我们不仅可以学到书本上接触不到的实操技术，增加工作经验，还能有一份行业大厂的实习履历。只可惜，当初我的苦心压根没人在意。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懂我的人！
5
当然，林耀祖的叔叔很有实力。
公司地点在隔壁市顶级CBD，租金寸土寸金。
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难不成真有神仙公司，愿意花高薪从零开始培育新人？
可林耀祖是外省人，从没听他说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叔叔。
他一副主管架势，愣把班级群变成工作群：
“大家都是实习期，只负责基础的工业设计和客户维护。强调一点，实习转正后才有六险两金，现在只有12K月薪！”
群里人依然欣喜若狂。
他们能不乐吗？好多毕业五六年的学长，月薪也只有苦哈哈的六千块钱。
“只是……”林耀祖话锋一转：“咱们是服务型制造，公司要先给咱们做一周培训，请的都是行业内知名讲师，所以每个人要缴纳2000元的培训费。”
“当然，我叔叔说了，不参加业务培训也可以，可以从车间搬运工做起，底薪2K。”
听到这话，刚才还弹冠相庆的众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张自强惊诧表情包：“班长，入职前可没说培训费的事啊？”
温丽丽咋舌表情包：“2000块，这么多！”
我默默翻个白眼。
之前还嫌弃我找到实习工资低，这会儿2000块钱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林耀祖不慌不忙解释道：“我叔叔不说了嘛，人才培养分管理型人才和技术型人才。参加培训的是储备干部，不参加培训是车间实习生。”
“我真心希望大家能成为管理型人才，但是术业有专攻，做个技术型人才也蛮好的，职业分工不分高低贵贱嘛！”
别说，他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还挺管用。
跟林耀祖鞍前马后的几人纷纷表态。
“12K月薪的储备干部，培训费才2000，傻子才选车间实习。”
“班长叔叔挺为大家考虑的，我觉得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我选储备干部。”
“你们总不会想跟学委一样，还没见过学士服，就先穿上工作服吧！”
这群杀千刀的，到这时候还不忘埋汰我！
剩下的同学也忍不住冷嘲热讽，纷纷选择储备干部。
不到十分钟，群里人都缴纳了培训费，群名也改成“储备干部工作群”。
晚上班会，除我之外，每个人都拎着印有“好汉精工”Logo的入职大礼包。
他们还贴心为导员拿了一套：保温杯、钥匙扣、文化衫、U盘记事本……
全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玩意儿，跟上次我陪叶澜微逛漫展，买的漫展大礼包简直一毛一样。
林耀祖挑眉看着我：“殷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呸，我还真不稀罕。
我冷哼：“谁跟你说我后悔了？”
“你装什么呀？那脏兮兮车间是人待的吗？你难道不想坐办公室？”
我翻个白眼。
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骄傲的，大家都是凭出卖劳动赚钱，谁比谁高尚？更何况他们那月薪12K不还没拿到手嘛。
我不客气道：“懒得搭理你们，千牛在望，不如一羊在手，老子就在龙腾集团干了！”
林耀祖怒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等着瞧，有你后悔的时候！”
6
年轻时太有钱果然不是好事。
六险两金、月薪12K，就像恶魔咒语，彻底让全班疯狂。
班里人着魔一样，开始肆无忌惮花钱。
林耀祖换了三折叠。
李小冉用上海蓝之谜。
原本卡西欧F-91W不离身的张自强，腕上也换成二手月相。
就连班里几个贫困生，也在朋友圈有模有样打卡网红餐厅。
用班长叔叔的话讲：你们是中产新贵，形象和调性，永远要走在能力之前。
林耀祖在班里更是炙手可热。
男生们轮流为他打热水带早餐。
女生们自愿为他洗衣服拿快递。
而我，则彻底被他们边缘化。
我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变得无所谓，人心呐，早就该看开了。
权当是认识一群白眼狼。
我和隔壁班的同学们被打散，分散到龙腾集团各个厂区，每天按部就班打卡学习、设备保养、安全培训、日常巡检……
内容我都会一一记下来，每晚和叶澜微复盘当天的工作和学习。
久而久之，312自习室成为我们的基地。
班里同学看到我，忍不住阴阳我两句。
“你看学委那帮呆头鹅，只知道低头拉车，压根不懂抬头看路。”
“成绩好、绩点高有什么用？一帮书呆子，压根不懂选择大于努力！”
叶澜微想要帮我辩解，被我拦住。
夏虫不可语冰，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我始终坚信，在同质化分层的现代，脚踏实地才是普通人唯一的出路。
就这么又过了一周，有天晚上群里突然又吵了起来。
本想发两句牢骚，却忍不住苦笑起来。
林耀祖叔叔的公司又让他们每人交五千块。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激动地质问：
“班长，怎么又要交钱啊？”
“是呀，从没听说哪家公司会有这种要求，太不合理了。”
“不是刚培训过了吗？”
“大家先别急，听我说。”林耀祖一本正经地解释。
“因为我们储备干部会接触到高级客户，公司才请了专门老师来培训我们商务礼仪。作为储备干部，高尔夫、马术、射箭都会出现在我们后续课程里。”
“而且等实习期结束，所有培训费用，都可以抵扣个税。”
可大家还是犯起嘀咕。
张自强语气哀求：“班长，你能不能跟你叔说一声，咱们都是同学，在校期间选修过商务礼仪，这个培训就免了吧。”
“就是，五千块也不是小数目，我总不能去网贷吧。”
还有人更是满腹牢骚：“我爸妈让我多留心，别被不相干的人骗了。”
叶澜微躲在我怀里，看着聊天记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们以后还要学高尔夫和马术？”
7
我以为他们会有所觉察，可没想到林耀祖还真是个洗脑大师。
“你们眼界怎么这么狭隘？我叔公司什么实力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么大的公司还能在乎你们这点小钱？”
“麻烦大家好好想想，六险两金，月薪12K，就凭这种待遇，公司对储备干部提点要求，过分吗？”
“难道你们打算下车间？”
群里沉默良久，温丽丽率先打破沉默。
“我相信班长，这钱我交，反正能抵扣个税。”
据说实习期间，温丽丽和林耀祖打的火热，连李小冉这正牌女友都不放在眼里。
传言果然是真的。
“我也交，我相信我老公！”
李小冉也不是善茬，赶忙宣示主权。
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在其他人眼里却变成机会难得。
眼见有人开头，陆陆续续有五六个人表示愿意参加。
林耀祖高兴点赞：“这才对嘛。”
还剩十几人没表态。
毕竟这是五千块，对很多同学来讲，足足两个月生活费。
尤其是对于那些网贷同学来讲，一旦续贷，上岸更将遥遥无期。
林耀祖发了个截图：“同学们，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是我叔叔刚给我发的，国家上调社保缴费基数，只要成为公司储备干部，实习期结束后可以直接入职，薪资1.5K。”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迟疑的众人，争先恐后的交钱。
“班长，我交。”
“我也交，刚撸的网贷，还热乎着呢。”
“活该咱叔发财，真是大格局。”
我皱眉看着群里状若疯癫的众人。
国家上调社保缴费基数，明明职工到手的钱少了，可他们公司以此为由上赶着涨工资，难不成散财童子下海创业了？
本想打字劝他们谨慎，洋洋洒洒打了一百多字，想想还是删了。
管他真假，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他们肯定不会信，只会以为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前几天还大手大脚俨然成功人士的同学们，现在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林耀祖在群里灌着鸡汤：“再有一周就发工资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到时候我请大家去足疗。”
众人无奈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而我和叶澜微被系主任盯上。
系主任正在主导一项重大科研攻关的“揭榜挂帅”，从我们的实习日志里，意外看到龙腾集团“首台套”重大技术装备的介绍。
先进的技术工艺一下子为他的技术攻关打开了思路。
系主任笑的合不拢嘴：“果然高手在民间！”
“殷桀、叶澜微，你这师傅好啊，实打实的传道授业，我有些技术上问题想要咨询，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仿佛看穿我的心声，系主任拍拍我肩膀：“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白帮忙，朋友手上有个人才项目，我可以让给他。”
我喜出望外。
能为两位“工业巨擘”牵线搭桥，我求之不得。
与此同时，群里也是热火朝天。
今天是发薪日。
所有人都在激动讨论拿到工资要干什么。
一直到下午，林耀祖都没回复。
温丽丽忍不住在群里@林耀祖：“班长，怎么还不发工资啊。”
过了好久，林耀祖才堪堪回复。
众人看后瞬间暴走，脾气不好的人十指飞舞，尽情展现语言天赋。
“同学们，刚接到通知，集团总裁离任审计，原财务总监辞职，新财务总监履职之前，实习生停发工资。”
8
早猜到有猫腻，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李小冉第一个发起牢骚。
“不是吧，总裁离任审计，他一个财务总监闹什么情绪？”
“就是啊，我这都揭不开锅了。”
“班长，我们要等多久？”
林耀祖道：“可能几天，或许一周，也可能是半个月。”
群里骂声一片。
林耀祖接着说道：“大家别急，我叔说他有办法，就怕大家不肯配合。”
众人一听，如同打了鸡血，忙问什么办法。
“大家都知道没有财务审批，就没法发工资。”
“不过太阳底下没新鲜事，我叔他们都是提前垫资，预先支付酒店会务费用，等新财务总监入职后，再以董事会会费的名义，把大家工资和垫进去的钱都发出来。”
“合法合规，而且垫付的钱也不多，每人也就五万块钱。”
听完林耀祖60秒的长语音，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简直是骇人听闻。
把一帮底层牛马忽悠成中产新贵，唆使大家学习商务礼仪就已经够夸张了。
没想到没有最离谱，还有更离谱。
哪家正经公司离了财务总监就不转的？难不成副总监、财务科长都是吃干饭的？
再说了连续两个月只出不进，就算是傻子，也该觉察出不对劲。
“工作实习，我听你的话，交了2000成为储备干部。”
“储备干部，我听你的话，学了5000的商务礼仪。”
“商务礼仪，我听你的话，买了上万的二手名表。”
“这才干了一个多月，我已经支出去四万多，现在还好意思让我们再垫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人也不再潜水。
“就是，到底是谁给谁干活？还要我们自己垫钱发工资？”
“你真当我们真是傻子？”
原本对林耀祖芳心暗许的温丽丽，也发了条含妈量极高的四十秒语音：“就算把老娘当傻子，这会儿也该玩够了吧！”
其余对林耀祖鞍前马后的男女生，此刻也像殉爆的火药桶，疯狂@他。
“林耀祖，你不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不要装死！”
可林耀祖翻来覆去就是咬定一句话：请大家相信我，相信集团。
群里骂到深夜，约好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公司讨说法。
可早上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中午回来后却像霜打的茄子。
我还未询问，室友便诉苦般全撂了。
他们交涉的结果非常不好。
公司拿出他们当初签订的实习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写道：“储备干部视同公司基层管理人员，需将实习期工资作为商业秘密保证金，纳入第三方账户监管，正式入职后予以退还。若因个人原因离职，同意将商业秘密保障金抵扣岗位空缺带来的损失。”
也就是说，所有人的工资只有度过实习期才能拿到，就算新财务总监履职，他们至少还有两个月才能拿到工资。
合同里还有一些隐晦条款，居然完全参照竞业协议，如果员工单方面离职，两年内不得在同类型企事业单位担任任何职务。
应届生两年内不得从事本专业工作。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霸王条款。
温丽丽气的差点把手机砸了：“那么厚一沓的合同，谁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张自强一个一米八的山东汉子，哭的满脸鼻涕：“我妈工厂离家十五公里，这么多年她风里来雨里去，连个五菱宏光都舍不得买，可我，我居然买了三折叠。”
有人突然来了句：“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跟殷桀去龙腾集团，至少人家不用交钱。”
李小冉果然对林耀祖是真爱，在群里发了20秒语音：“总监离职只是意外，新任总监很快入职，我们不能倒在黎明前的黑暗！”
林耀祖点了个赞，依旧是复读机般那句话：相信集团，相信我！
9
宿舍安静到落针可闻，群里人也陷入两难。
一边是再给公司五万，等一个不确定的将来。
一边是及时止损，白白耽误工夫不说，还被套路一大笔钱。
尽管我这局外人看得门清：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只有报警才是上策。
可群里激烈的讨论还是持续到后半夜。
期间林耀祖不要钱的承诺如落叶似的乱撒，各种聊天记录都能整成几十页的PPT：只要大家先把钱垫上，不出一周，工资铁定能发下来。
“大家要有成长性思维，现在走了，我们就是倒在黎明前的黑暗，等咱们正式入职，每月薪资15K，现在这点钱，毛毛雨啦！”
“再说了，我叔能骗我吗？我们可都是实在亲戚。”
尽管满腹牢骚，大家还是不情愿的统一思想：再垫最后五万。
五万块对实习大学生来讲，简直是天文数字。
之前的培训费用，已经让所有人捉襟见肘，此刻的五万，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们能怎么办？
咬牙切齿的借网贷呗，甚至有人还厚着脸皮来跟我借钱。
被我拒绝后，眼睛像淬了毒：“难怪连朋友都没有，活该在车间里当牛马！”
我冷哼看戏。
他们好容易东拼西凑把钱交上后，恨不得每秒都催进度，一连几十页的聊天记录，全是复制粘贴的一句话：“班长，我们的入职手续办完了吗？”
林耀祖像只骄傲的大白鹅，还有模有样的@所有人：“我叔叔说了，再等两天，就两天，垫的钱和入职手续，他会一起发给大家！”
“不仅如此，公司为了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我叔叔已经为大家申请了两天的带薪休假，明天，我们就去度假，一切消费，全部由公司买单！”
群里顿时像炸了锅，各种斗图表情包比过年还热闹。
“妈妈，您看到了吗？孩子出息了！”
“我要截图发给我老爸，寒窗苦读二十年，终于苦尽甘来！”
“咱们能有今天，还多亏咱们班长，不行，明天我就要为咱们班长著书立说！”
“那哪够，我还要为咱们班长建生祠！”
林耀祖轻飘飘的一句话，群里各种马屁纷飞，就差跪地高呼万岁了！
我撇嘴，还有两天呢好吧，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半场开香槟的事还少吗？
群里依旧是欢乐海洋，就像之前的网贷从没发生过。
从度假山庄回来，所有人一脸疲惫，明明是偏僻到鸟不拉屎的农家乐，愣是被班长说成度假山庄。
他们强打精神去办理入职手续时，却发现一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整个公司空荡荡的，就连地板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上次这样的场景，还是市区跑路的健身房。
“努力、拼搏、只争朝夕”的励志墙贴下，是一群瘫倒在地的大学生！
他们实习两个多月的公司，居然跑路了！
10
民警通知我谈话时，我还在实习。
全班同学沮丧的挤在导员办公室，三位民警同志眉头拧成一捆绳。
民警同志才简单问了两句，女生们就哭成一片。
男生们没哭，只是手持棍棒，满脸愤恨的围住瘫倒在地的林耀祖，任凭民警同志怎么劝说，他们都不肯散开。
保险起见，民警同志还是咬牙呼叫了增援。
眼神如果能杀人，林耀祖怕早就被千刀万剐。
他艰难起身，却站不起来，我伸手去搀扶，直接被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猪头一样的人居然是林耀祖。
他头发凌乱，满脸青紫，就连啜泣都夹着嘶哑。
我吓的缩回手，直接躲在民警身后。
得了，林耀祖这是犯了众怒啊，如果他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他肯定要交代在这里。
导员苦着脸叹口气：“有事我们可以报警啊，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
“警察同志们，这些都是我们优秀的学生，他们被骗的金额已经达到立案标准，您看能不能帮忙追回。”
民警正色道：“对方的资金是专业团队操作，进入金融系统，很快便分层，凭借现有资源，短期很难追回。”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第一次向你们讨要培训费，你们就应该有所警觉啊，更何况，你们一帮工科生，实习期去学商务礼仪，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民警们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必然联系。
“我当警察也二十多年了，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整个班的大学生集体被诈骗，咱们所里不是每年都来开展反诈宣传活动吗？”
“小王，今年是没开展吗？”
名叫小王的民警羞的脑袋都低下去：“所长，上周我们才刚开完，只是没想到他们……”
校领导脸上挂不住，他一脸嫌弃的看向班里同学，嘴里的话更是夹枪带棒：“且不论你们是大学生，哪怕是个成年人，你们就没想过自己是什么货色？”
“你们导员，勤勤苦苦一个月，他也就八九千块钱，就你们这群蠢得挂相的白痴，凭什么认为自己值一万二！”
如果在平时，大家早就跟校领导对骂起来。
此刻，所有人都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话糙理不糙，不是白痴，怎么能上这种当！
短暂的沉默，却掩饰不住受害者的戾气。
温丽丽戳着林耀祖渗血的鼻子怒骂道：“都怪林耀祖这蠢货，如果他不是班长，我们根本不可能上当受骗！”
“就是，谁能想到导员亲自选的班长，还能骗我们！”
导员眉头紧皱，没想到矛头指向自己，青白相加的脸色就像吃了苍蝇。
“班长说那是他叔叔的公司，我们才相信！”
“必须让他赔偿！”
林耀祖脸被打的鼻青脸肿，脑子却没被打坏，他小声嘀咕道：“我叔也不是老板，更何况他也不是我亲叔叔。”
“什么？不是你亲叔叔！”
众人愤怒起身，不少人下意识擎起手中的棍子。
林耀祖抽抽噎噎的交代，这是骗子教给他的话术。
这样可以快速增加同学们的信任，帮公司招到人，还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耀祖似乎也很委屈，再次强调：“我只想帮大家找份好营生，我作为班长，只是想帮大家！”
他不说话还好，话音未落，就被人抽冷子打了一棒！
“好心？你真有脸说！”
“每次都是你信誓旦旦的保证，每次都是你强行为他们洗白，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上当？”
年长的民警怒吼几声，才勉强控制住局势，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林耀祖：“你说实话，他们究竟有没有给过你好处？”
林耀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快速低下头。
这是不打自招。
校领导再三追问，甚至以延缓毕业威胁，他才支支吾吾承认：那个骗子叔叔向他承诺，每“内推”成功一名同学，他都能获得集团400块的“内推奖励”。
啧啧，一人400，还真是一笔好买卖。
难怪他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却还是邀请我一起去。
“你不是嘲笑学委吗？原来你才是那个拉人头赚黑心钱的败类！”
众人骂声一片。
11
所有人耷拉着脑袋，眼神黯淡，不知是不是后悔。
导员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拉下来，看林耀祖的眼神难掩恨意。
民警一边安慰大家，一边为所有人做了笔录，所有金额加起来，赫然高达上百万。
年长的民警叹口气：“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但是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半月也可能一年……”
尽管听出话里的安慰，可大家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张自强他们这些人偏听偏信，几轮网贷撸下来已经累计十几万，如果不能按期归还，利滚利，债务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更何况讨债公司的催收手段，就连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
年轻民警好心安慰张自强：“你买得起月相，家里条件应该不差吧，对待其他受骗同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张自强农村家庭，本身就背着助学贷款，购买奢侈品就是受商务老师影响，听闻年轻民警安慰的话，他终于火山般爆发了。
当着民警的面，他一把揪住林耀祖的头发，狠狠左右开弓。
一边骂一边打：“亏你还是班长，我们这么信任你，你把我们害惨了！”
“你不让我们活，你也别想活！”
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了张自强带头，同学们瞬间炸锅，趁着民警不注意，纷纷涌上去，对着林耀祖再次拳打脚踢。
支援的民警赶到，强行把众人拉开。
林耀祖气若游丝：“回扣我一分钱没拿到！我也是受害者！”
都这时候了，他还想拿回扣？
民警脸色愈发难看：“这位同学，你涉嫌共同诈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林耀祖浑身一颤：“为什么？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林耀祖被民警拥簇着抬走，走廊围满看热闹同学。
校领导看着目光呆滞的同学：“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回去上课，一帮酒囊饭袋。”
很快，某高校二十余名毕业生被诈骗上百万的新闻，冲上同城热搜。
舆情谩骂不是一般难听。
“大学生真是清澈愚蠢，这么明显骗术，我太奶都不上当。”
“这不是大学生，这是单细胞生物。”
“一想到大学都是这种蠢货，我都想去试试。”
很快，我们学校名字被扒了出来。
学校迫于舆论，不得不出面回应。
片区派出所，也不得不连夜抽调力量，再次来学校开展防诈骗宣传。
林耀祖被民警带走后，只承认有吃回扣行为，但不存在主观诈骗，不构成犯罪。
可他被大家打的吓破了胆，压根不敢回学校。
眼看还有一个多月毕业，其他班同学或多或少都拿到offer，唯独我们班里同学失魂落魄。
我也经常接到催收电话，每天都是班里哪个同学又逾期了，害得我不得不开启“陌生人免打扰”。
只是有一次，隔壁班同学请我吃饭，被班里勤工俭学的同学们看到。
“殷桀，他们怎么会请你吃饭？鱼头为什么对着你！”
既然被他们看到，我索性也不装了：“因为我们是同事啊！”
叶澜微夹起一块鱼肉，喂到我的嘴边，挑衅看着他们：“托桀哥的福，我们班里除两名考公上岸的同学，全部入职龙腾集团，就业率达到100％。”
其他同学嬉笑着补充道：“龙腾集团今年新招20人，报名比例达到1057:1，远超国考省考，多少985、211名校毕业生挤破头都不一定能进去。”
“其实，龙腾集团原本计划招50人的，好在托桀哥的福，把我们这批实习生留下来了，哈哈！”
勤工俭学的同学们脸上青白交加。
第二天，班里同学们在我必经之路拦住我。
“殷桀。”他们不敢直视我，嗫嚅半晌：“今天，我们想要跟你道个歉。”
12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
“殷桀，对不起，这都是误会，都怪班长从中作祟。”
“是啊，当初你好心帮我们找实习岗位，是我们有眼无珠。”
看着他们低声下气的样子，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轻描淡写便把责任推到班长头上，他们不会是在憋大招吧。
“殷桀，你能原谅我们吗？”
“大家毕竟四年同学，我们真不想就这样离开。”
看着他们懊悔愧疚的表情，我心头还是一软，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们能这样放下姿态，我该知足。
我敷衍的拍拍他们肩膀：“过去的都过去了，大家还是好同学。”
原本耷拉着脑袋众人，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众星捧月把我围在中间。
李小冉最先沉不住气：“那我们能去龙腾集团实习了吧，行李我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是啊，我看要不就明天吧，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我这才咋么出味来，这是奔着龙腾集团实习来的。
我戏谑看着众人：“你们想去龙腾集团？”
所有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是啊，你当初不是为咱们全班都申请了名额吗？”
“趁着还没毕业，我们还想着早点入职呢。”
“是啊，我们听隔壁班讲，龙腾集团新上的数字化车间上月刚通过验收，普工月薪都有9K呢。”
铺垫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撇撇嘴：“人家龙腾集团这批实习生只有二十三个名额，我和隔壁班加一起，名额满了，你们找我也没用啊！”
李小冉顿时不乐意了：“殷桀，现在大环境什么样，你比我们清楚。我们都向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帮帮我们？”
“就是啊，二十三个名额，你宁愿浪费给外人身上，也不肯照顾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你总能见死不救呢！”
见死不救？我凭什么救？
当初我费尽心机帮他们解决实习，他们对我不屑一顾，现在他们上当吃瘪，反而开始来道德绑架我？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见我沉默不语，李小冉如同殉爆的火药桶，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好歹同学一场，顾忌同学情面，你总不能看我们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当初你们骂我，侮辱我的时候，不也没顾及同学情面？”
所有人先是双目喷火，可很快脸上写满后悔、懊恼、羞愧，精彩纷呈。
我啐口痰，潇洒离开。
只是他们谩骂和埋怨，还是很快传入我的耳朵。
“都怪你们这群蠢货，凭什么举报人家。”
“呸，我看都怪你，这才刚说没几句话，就让人帮忙安排实习，八成是被你们吓跑了。”
“吓你妹，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
我回身，他们拳打脚踢，乱作一团。
13
入职合同签订那天，龙腾集团办公楼下已经围满人。
我和叶澜微面面相觑，忐忑上前。
校领导额角的青筋已经逐渐暴起，眼尾更是强压着怒意。
导员脸上快速的扫了我们一眼，脸色晦暗不明。
原来是林耀祖贼心不死，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今天要签入职合同。
他敏锐觉察到，我们之前说过，龙腾集团原计划招聘50人，可所有实习生加一起也只有23人，再加上社会招聘20人，龙腾集团还有7个职位缺口。
于是，他私下联系李小冉和温丽丽，想要和她们浑水摸鱼，佯装实习生办理入职手续。
哪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仅我们班的男女同学都来了，其他班的同学也来了。
五六百身着校服的大学生，齐刷刷堵在龙腾集团办公楼前！
龙腾集团高管一上班，感觉天都塌了，本想叫来保安把他们轰出门外。
谁料他们牛皮糖般赖在办公楼前，甚至还打出条幅，开启直播，要求维护大学生合法权益，尽快安排车间实习。
网上舆论一片哗然，不仅把龙腾集团高管气个半死，连宣传部、公安局、信访局都惊动了，一个电话直接把校领导找来。
校领导脸都丢尽了，当场打了导员两个耳光，怒气冲冲接走众人。
集团高管们一边欢迎我们，一边低声吃瓜。
“这是怎么啦？怎么还有拉横幅强制要求实习的。”
“就是，大学生怎么能碰瓷企业！”
林耀祖愤恨的朝叶澜微怒骂：“岗位原本应该都是我们的，你们抢走会遭报应的。”
叶澜微没说话，一把挽过我的胳膊，随即朝他垫脚竖起中指，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14
毕业典礼，我与校领导合影。
意外碰见林耀祖，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认出来。
他是来领毕业证的。
导员上次在龙腾集团被校领导训的狗血淋头，还当众检讨，此刻见到林耀祖，那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眼见无人注意，赌气般把林耀祖毕业证扔在地上，啐口痰，还恶狠狠踩了两脚。
林耀祖不敢说话，弯腰捡起就要离开，却与来跟我拍婚纱照的叶澜微撞个满怀。
“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叶澜微气死人不偿命：“那不托您的福，现在，我们夫妻都在龙腾集团，年薪还不到二十万，啧啧，我们普通人，就得认命。”
林耀祖嘴巴张大，羞的面红耳赤，没说什么，踉踉跄跄离开。
后来听说，班里人起初还在等待警方消息，可毕业后，渐渐放弃追回希望。
他们也尝试寻找工作，可有了龙腾集团为锚，他们压根看不上月薪4K的工作，整天为没去龙腾集团实习而懊悔，精神很快出了问题。
直到最后，班里除了我，也没有任何人拿到offer。
而隔壁班，全部同学成为我的同事，班长还成为我的妻子。
至于林耀祖，有同学说刷到过他和李小冉、温丽丽，他们去了国外，成为平台主播。
我问是某音还是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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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17:5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