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皮灯笼
柯文瑞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那具以诡异姿态跪坐在古董店中央的尸体。死者许伟城,五十二岁,这家"博古轩"的主人,此刻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低垂着头,双手合十,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角被利器割开,形成一个夸张的笑容,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物。
"柯教授,您来了。"
刑侦大队长程岩掀开警戒线走过来,他比柯文瑞矮半个头,但结实的身板和锐利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
"这案子有点邪门,局长说您对民俗文化有研究,特意请您来看看。"
柯文瑞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白手套戴上。他今年三十四岁,是省城大学民俗学教授,偶尔会协助警方处理一些涉及传统文化的案件。这次他原本只是来这座小城参加学术会议,没想到会议还没开始,就被拉到了命案现场。
"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程岩边走边介绍
"初步检查没有明显外伤,除了..."
他指了指死者的嘴角
"这个。法医说可能是死后造成的。"
柯文瑞蹲下身,仔细观察死者。许伟城穿着考究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是个讲究人。他的双手合十的姿势有些奇怪,大拇指不是自然交叉,而是以一种特定的方式相互抵住。
"这是密宗的一种手印。"
柯文瑞轻声说
"但又不完全正确,像是模仿的。"
他抬头环顾四周。博古轩装修古雅,红木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古董:瓷器、铜器、玉器,在警方强光照射下泛着冷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死者面前空荡荡的红木方桌——桌上有一圈明显的圆形痕迹,像是长期放置某样物品留下的。
"这里原来放着什么?"
柯文瑞指着那圈痕迹问道。
程岩挑了挑眉
"您怎么知道那里原来有东西?"
"灰尘痕迹。这桌子每天都擦,但长期放置物品的地方会形成微妙的色差。"
柯文瑞站起身
"而且死者这个姿势,明显是在对着什么东西行礼或祭拜。"
程岩从证物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柯文瑞
"店员说,这里原来放着一盏灯笼,很特别的灯笼。据说是...人皮做的。"
照片上是一盏造型古朴的灯笼,约莫两个巴掌大小,灯笼骨架似乎是某种深色木材,而灯笼罩子则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确实像是...皮肤。
柯文瑞的指尖微微发凉
"人皮灯笼?"
"店员说许老板三天前从一个乡下收破烂的手里买来的,花了八千块。据说是什么清朝的古董,叛徒的皮做的。"
程岩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昨晚案发后,这灯笼就不见了。"
柯文瑞皱眉
"监控呢?"
"坏了。"
程岩冷笑
"巧得很,就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的录像全是雪花。"
柯文瑞再次环顾店内,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古董。多年的专业直觉告诉他,这绝不仅仅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那些古董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需要看看那盏灯笼的资料,还有许伟城收购它时的具体情况。"
柯文瑞说
"人皮灯笼在民俗学上是个很特殊的符号,通常与复仇和诅咒有关。"
程岩点点头
"店员还在隔壁做笔录,您要见见吗?"
"当然。"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小林,此刻正脸色苍白地坐在警车里,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手指不停颤抖。
"那灯笼...许叔买回来那天就不对劲。"
小林的声音发颤
"他说是捡了大漏,清代的人皮灯笼,值好几万。但我觉得...那东西很邪门。"
柯文瑞坐到他对面
"怎么个邪门法?"
"就是..."
小林咽了口唾沫
"每次靠近那灯笼,我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而且...而且有天晚上我值夜班,明明没人,那灯笼却自己亮了一下。"
程岩在一旁记录,闻言抬头
"自己亮了?"
"真的!"
小林激动地说
"就一闪,绿色的光,特别渗人。我跟许叔说,他还笑话我胆小,说那是古董里的磷粉受潮了。"
柯文瑞若有所思
"许老板买来灯笼后,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小林想了想
"有!他变得特别...专注那盏灯笼。每天都要擦好几遍,还经常对着它自言自语。前天我还听见他说什么'我明白了,我会完成'之类的话。"
"完成什么?"
程岩追问。
"不知道,许叔没说完就看到我了,马上闭嘴了。"
小林摇头
"昨晚关店前,许叔突然说要留下来,让我先走。他看起来特别兴奋,眼睛发亮,我还以为他是约了买家看货..."
柯文瑞和程岩交换了一个眼神。离开小林后,程岩低声说
"法医初步判断可能是心脏骤停,但那个笑容太诡异了,不排除他杀。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摆弄尸体,还偷走一盏灯笼?"
"如果那不是普通的灯笼..."
柯文瑞沉吟道
"民间传说有一种'人皮灯笼',是用叛徒或罪人的皮肤制成,里面封印着死者的怨气。据说点燃这种灯笼,能照见人心最黑暗的秘密。"
程岩嗤笑一声
"您信这个?"
柯文瑞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信鬼怪,但我相信人的信仰会产生真实的力量。如果许伟城相信那盏灯笼有特殊力量,那么他的行为就会围绕这个信念展开——而这对破案至关重要。"
回到临时办公室,柯文瑞开始查阅警方收集的资料。许伟城,离异,独居,无不良嗜好,在古董圈小有名气,专攻杂项收藏。法医报告显示他确实死于心脏骤停,但嘴角的伤口是死后造成,伤口边缘整齐,像是专业人士所为。
最引起柯文瑞注意的是许伟城手机里最后一条短信,发件人显示"郑先生",内容只有一句话
"明日子时,灯笼现形。"
"这个郑先生是谁?"
柯文瑞问。
程岩摇头
"号码是太空卡,查不到身份。但我们查到许伟城最近银行账户有一笔五万元的进账,打款方是'德雅轩',也是家古董店,老板叫郑德明。"
柯文瑞眼睛一亮
"有地址吗?"
"有,已经派人去请了。"
程岩看了看表
"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一名警员敲门进来
"程队,郑德明不在家,他家人说他两天前去外地收古董了。"
柯文瑞皱眉
"两天前?正好是许伟城收到那笔钱的时间。"
程岩立刻下令
"查他的出行记录,还有,把他店里所有监控调出来,特别是最近一周的。"
就在这时,柯文瑞的手机响了,是大学同事发来的邮件回复。他之前将人皮灯笼的照片发给了几位研究民间艺术的同行。邮件内容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程队,你看这个。"
他将手机递给程岩
"我朋友认出了灯笼上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人皮,上面有极细微的刺青,是满文,一种萨满咒语,通常用于封印恶灵。"
程岩盯着屏幕
"这...可信吗?"
"文字是真的。"
柯文瑞严肃地说
"这种咒语常见于清代东北地区的萨满教遗物,但人皮灯笼...这太罕见了。如果真是古董,恐怕背后有血腥的历史。"
当天下午,警方在城郊一处废弃工厂找到了郑德明的车。车还在,人却不见踪影。更诡异的是,车内后座上放着一个木盒,盒子里赫然是那盏失踪的人皮灯笼。
柯文瑞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灯笼。在强光下,他确实看到了那些几乎不可见的满文刺青,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灯笼罩子。更令人不安的是,灯笼底部有一小块暗红色污渍,看起来像是...血迹。当柯文瑞触碰人皮灯笼时,灯笼表面刺青的萨满咒文如同活物般渗入皮肤,形成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
"送去化验。"
程岩命令道,转向柯文瑞
"您能翻译这些文字吗?"
柯文瑞摇头
"太模糊了,需要专业设备增强。但有几个词我能辨认出来——'复仇'、'血债'和'三代'。"
就在这时,程岩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郑德明找到了...在城西的老槐树下。死状和许伟城一模一样,跪坐姿势,嘴角割裂的笑容。"
柯文瑞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两起命案,同一盏神秘灯笼,死者都以诡异的仪式性姿势死去。这绝不是巧合。
"我需要查阅地方志和清代档案。"
柯文瑞说
"这盏灯笼有来历,而了解它的历史,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程岩点头同意
"我会派人协助您。但在这之前..."
他指着灯笼
"这东西是不是该找个'专业人士'处理一下?"
柯文瑞明白他指的是风水师或道士,但他摇头
"首先,我们要相信科学。其次,如果真有诅咒或报复,了解真相才是最好的破解方式。"
夜幕降临,柯文瑞独自一人在图书馆查阅当地史料。据记载,清光绪年间,此地曾有一户姓瓜尔佳的满族大族,家主是朝廷命官,后因牵涉谋反案被满门抄斩。野史记载,行刑前夜,家主曾诅咒主审官
"三代绝嗣,皮相为灯"。
柯文瑞的手指停在泛黄的书页上。如果传说属实,那么这盏人皮灯笼极可能是那个诅咒的产物。但为什么时隔百年,它突然开始"索命"?许伟城和郑德明又为何成为目标?
他正准备深入查阅,手机突然震动。是程岩发来的信息
"化验结果出来了,灯笼上的血迹与两名死者都不匹配,属于第三个人。更奇怪的是,DNA数据库比对显示,这血迹至少有百年历史。"
柯文瑞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百年血迹?这怎么可能?除非...
除非那真是用百年前的人皮制成的灯笼。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图书馆的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柯文瑞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远处的书架间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清代的官服,脸上带着...一个被割裂的笑容。
他猛地站起,那身影却已消失不见。但桌上他正在阅读的地方志,无风自动,翻到了记载瓜尔佳家族灭门惨案的那一页。
2 皮相之咒
法医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柯文瑞站在解剖台旁,看着郑德明的尸体。与许伟城如出一辙——跪坐姿势,双手合十,嘴角被割裂成夸张的笑容。不同的是,郑德明的胸口有一个用锐器刻出的奇怪符号。
"这是什么?"
程岩指着那个符号问道。
柯文瑞凑近观察,符号由几条弧线和点组成,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符号他在灯笼的满文刺青中见过。
"像是满文的变体,但又不完全相同。"
柯文瑞掏出手机拍下照片
"我需要查阅更多资料。"
法医李敏推了推眼镜
"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同样是心脏骤停。胸口的符号是死后刻上去的,手法很专业,几乎没流什么血。"
程岩皱眉
"两个古董商,同样的死法,都与那盏人皮灯笼有关。这不是巧合。"
"灯笼检查得怎么样了?"
柯文瑞问。
"正在物证室。"
程岩说
"DNA结果你也知道了,那血迹至少有上百年历史。技术科还在尝试复原灯笼上的文字。"
柯文瑞点点头
"我昨晚查阅了一些地方史料,有些发现。"
两人来到警局会议室,柯文瑞将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一页泛黄的地方志扫描件。
"光绪二十三年,本地曾有一桩大案。满族瓜尔佳家族被控谋反,满门抄斩。家主瓜尔佳·额尔赫是世袭萨满,据说行刑前夜诅咒了主审官。"
程岩挑眉
"萨满?就是跳大神的那种?"
"满族萨满教是一种原始宗教,萨满被认为是人与神之间的中介。"
柯文瑞解释道
"重要的是,野史记载额尔赫诅咒主审官'三代绝嗣,皮相为灯'。"
"人皮灯笼..."
程岩低声说。
"没错。更耐人寻味的是,主审官名叫郑维棠,时任按察使。"
柯文瑞调出另一份资料
"郑德明的家族谱系显示,他是郑维棠的曾孙。"
程岩猛地坐直
"所以这是...跨越百年的复仇?但许伟城又是什么角色?"
"还在查。"
柯文瑞皱眉
"但两个死者都与那盏灯笼有关,而灯笼很可能就是用瓜尔佳族人的皮肤制成的。"
程岩摇头
"就算真有这种诅咒,谁会在百年后执行?瓜尔佳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理论上是的。"
柯文瑞沉吟道
"但历史记载常有疏漏。也许有幸存者,或是..."
"或是鬼魂作祟?"
程岩冷笑
"柯教授,我们是警察,办的是人命案。不管凶手装神弄鬼到什么程度,他终究是个人。"
柯文瑞不置可否
"我想再看看那盏灯笼。"
物证室里,人皮灯笼被放在透明证物袋中,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光泽。柯文瑞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灯笼,轻轻展开。
在放大镜下,那些细微的满文刺青更加清晰了。柯文瑞辨认出几个重复出现的词汇:"血"、"复仇"、"见证"。灯笼骨架是紫檀木做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似乎是用来放置灯芯或蜡烛的。
"奇怪,"
柯文瑞喃喃道
"这个凹槽有烧灼痕迹,说明这盏灯笼确实被点燃过。"
程岩凑过来看
"谁会点人皮做的灯笼?"
"在萨满教中,点燃仇人皮肤制成的物品是一种极端的诅咒仪式。"
柯文瑞解释,"
据说火光能唤醒亡魂,引导他们复仇。"
就在这时,灯笼突然从柯文瑞手中滑落,掉在桌上。更诡异的是,它竟自行滚动起来,一直滚到桌边才停下。
程岩瞪大眼睛
"这..."
柯文瑞心跳加速,但仍保持冷静
"可能是静电或桌面不平。"
但他心里清楚,那张桌子绝对水平。
他再次拿起灯笼,这次更加小心。突然,他注意到灯笼内侧有一行极小的汉字,之前被阴影遮盖了
"皮相非相,咒由心生,债以血偿。"
"这是..."
柯文瑞刚想仔细看,灯笼却突然从他手中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
程岩猛地后退一步,手按在配枪上。灯笼在空中缓缓旋转,然后"啪"地一声掉回桌上,静止不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通风口的气流?"
程岩声音干涩。
柯文瑞没有回答。他盯着灯笼,发现它表面的纹路似乎发生了变化,那些细微的刺青现在组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一张人脸!
"程队,你看这个!"
程岩凑近,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许伟城的脸!"
确实,灯笼表面浮现出的五官轮廓与许伟城惊人相似。更可怕的是,那张"脸"的嘴角慢慢上扬,形成了一个与死者一模一样的割裂笑容!
柯文瑞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就在这时,灯笼突然自燃起来,幽绿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盏灯笼!
"灭火器!"
程岩大喊,但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火焰自行熄灭,桌上只剩下一小撮灰烬,连证物袋都完好无损。
柯文瑞颤抖着手拨开灰烬,发现灯笼竟然毫发无伤,只是表面的人脸消失了。
"这不可能..."
程岩脸色煞白
"我亲眼看到它烧起来了!"
柯文瑞深呼吸平复心跳
"在萨满教传说中,这叫'阴火',只烧灵体不烧实物。"
程岩摇头
"够了,这太荒谬了。一定是某种化学物质遇空气自燃。我要把这东西送到省厅实验室去。"
柯文瑞知道程岩需要这种科学解释来保持理智,便不再争辩。但他的学者直觉告诉他,他们正面对某种超出常规认知的力量。
回到临时办公室,柯文瑞重新梳理线索。两名死者,都是古董商,都与那盏人皮灯笼有关。郑德明是当年主审官的后代,那许伟城呢?
他打开电脑,搜索许伟城的家族历史。资料显示许家是本地望族,祖上出过几位官员。进一步深挖后,柯文瑞发现一个惊人事实:光绪年间,许家曾有一人担任过知县,而那位许知县正是瓜尔佳案的副审官!
"程队!"
柯文瑞叫住正要出门的程岩
"我找到许伟城和郑德明的联系了。他们的祖先都参与了瓜尔佳家族的审判!"
程岩立刻折返
"这么说,凶手是在针对当年审判者的后代?"
"看起来是这样。"
柯文瑞点头
"但还有一个问题——谁在执行这个复仇?瓜尔佳家族应该没有后人了。"
程岩思索片刻
"除非...不是所有的家族成员都被处决了。或者有人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就在这时,程岩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他的表情更加凝重:"刚收到消息,又有一个古董商失踪了——林茂才,'聚宝斋'的老板。他妻子说他昨晚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出门,再没回来。"
柯文瑞立刻查询林茂才的背景
"他的祖先...天啊,光绪年间林家有人在按察使司任职,是郑维棠的下属!"
程岩立刻下令
"立刻派人保护所有与当年案件有关的后人。同时查查这三人生前有什么共同点。"
调查很快有了发现。三名死者都属于一个叫"雅集轩"的古董鉴赏社团,每月聚会一次。更令人不安的是,社团其他成员都收到了内容相似的短信
"明日子时,真相大白"。
"同样的句式。"
柯文瑞指着许伟城手机里那条"明日子时,灯笼现形"的短信
"凶手在按部就班地执行计划。"
程岩立刻安排人手监控剩余社团成员,同时派人搜查林茂才可能去的地方。
傍晚时分,柯文瑞回到图书馆,继续查阅瓜尔佳家族的史料。在一本几乎被遗忘的地方野史中,他发现了一段关键记载:
"瓜尔佳氏有女名乌云,年方二八,聪慧过人,通萨满之术。抄家前夜失踪,疑有内应。后民间传言,见一女冠道人,形貌酷似乌云,行于山野间..."
柯文瑞心跳加速。如果瓜尔佳乌云真的逃脱了,她完全有可能传承家族的萨满知识和复仇意志。但即便她当时活下来,现在也该有一百多岁了...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图书馆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柯文瑞抬头,再次看到那个穿着清代官服的模糊身影站在书架间。这次,身影更近了,他能看清那是个女性,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漆黑得不像人类的眼睛。
柯文瑞僵在原地,那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向他面前的书本。书页无风自动,停在记载瓜尔佳乌云的那一页。然后,身影如同雾气般消散了。
柯文瑞浑身冷汗,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阅读那段文字,发现页边有一行几乎褪色的小字注解
"乌云擅皮影之术,能以皮为媒,通阴阳两界。"
皮影...人皮...灯笼。柯文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打电话给程岩:"程队,我想我知道凶手的手法了!那盏人皮灯笼不只是一个诅咒象征,它可能是某种...媒介。"
电话那头,程岩的声音异常紧张
"柯教授,我们找到林茂才了...在老城隍庙。他还活着,但情况很糟。他说...要见你。"
大雨中,柯文瑞赶到城隍庙。林茂才被绑在正殿中央的柱子上,胸口已被刻上那个神秘符号,但还活着。看到柯文瑞,他虚弱地说
"她回来了...乌云格格回来了...她要我们所有人的皮..."
程岩低声告诉柯文瑞
"他说绑他的是个穿清装的老太太,但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们搜遍了整个庙,没人。"
柯文瑞走近林茂才
"乌云格格是谁?"
"瓜尔佳...乌云..."
林茂才喘息着
"祖上说她...会萨满邪术...用仇人的皮...做灯笼...照亮阴间路..."
突然,林茂才瞪大眼睛,看向柯文瑞身后
"她...她来了!"
柯文瑞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从房梁掠过,快得像是错觉。但殿内的蜡烛全部熄灭了一瞬,又自行点燃,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林茂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回头时,他的嘴角已被割开,鲜血淋漓中形成一个可怖的笑容——与其他死者一模一样!
"不!"
程岩冲上前,但为时已晚。林茂才的头无力地垂下,死了。
法医初步检查后确认死因同样是心脏骤停。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茂才合十的双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满汉两种文字写着
"皮相之咒,血债血偿。下一个..."
程岩愤怒地一拳打在柱子上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3 皮影幽光
法医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柯文瑞盯着林茂才的尸体。同样的跪姿,同样的割裂笑容,胸口同样的神秘符号。三天内第三个死者,同样的死法。
"死亡时间约两小时前,同样是心脏骤停。"
法医李敏推了推眼镜
"胸口的符号是死前刻上去的,手法与前两起完全一致。"
程岩一拳砸在墙上
"三个大活人,在警方眼皮底下被杀,我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
柯文瑞默不作声,仔细检查林茂才的双手。在右手拇指指甲缝里,他发现了一丝暗红色的纤维。
"这可能是凶手的衣服纤维。"
柯文瑞小心地提取样本。
程岩立刻派人送去化验,然后转向柯文瑞
"你昨天提到的乌云格格,到底是什么人?"
柯文瑞翻开笔记本
"瓜尔佳·乌云,瓜尔佳家族最小的女儿,据说精通萨满巫术。在家族被抄斩前夜神秘失踪。野史记载她后来以道姑身份隐居山林,活到近百岁。"
"近百岁?"
程岩皱眉
"那现在早该死了。除非..."
"除非她有传人。"
柯文瑞接话
"我查过地方志,民国时期确实有个道观,住持是个神秘女子,擅长皮影戏。有趣的是,她的皮影不是用驴皮,而是..."
"人皮。"
程岩脸色发白
"你是说,这个乌云格格用人皮制作皮影?"
"更准确地说,是用仇人的皮。"
柯文瑞调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是他在古籍上拍下的插图——一个穿道袍的女子正在灯前表演皮影戏,而灯下的影子却分明是几个痛苦扭曲的人形。
程岩盯着照片,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这太疯狂了。就算真有这种事,跟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林茂才临死前说'她回来了'。"
柯文瑞轻声说
"我认为他指的不仅是乌云格格,还有她的复仇意志。"
程岩摇头
"柯教授,我尊重你的专业知识,但警方办案讲证据。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线索,不是民间传说。"
两人正争论间,一名警员匆匆进来
"程队,化验结果出来了。林茂才指甲里的纤维是丝绸,一种特殊工艺制作的仿古丝绸,市面上很少见。"
"仿古丝绸?"
柯文瑞眼睛一亮
"能追踪来源吗?"
"巧了,"
警员翻看报告
"这种丝绸最近只有一家店进货——'古韵坊',专门做传统服饰的。老板说上个月有位客人定制了一套清代满族女性服装,用的就是这种料子。"
程岩立刻起身
"地址给我。"
"古韵坊"位于老城区一条幽深巷子里,店面不大,却摆满了各色传统服饰。店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裁缝,一听警方来意,立刻紧张起来。
"那位客人很特别,"
老裁缝回忆道
"年轻姑娘,长得挺秀气,但眼神...怎么说呢,冷得很。她要我做一套光绪年间满族格格的常服,连内衣的式样都要求分毫不差。"
柯文瑞问
"她有说自己为什么需要这套衣服吗?"
"说是家传的皮影戏需要。"
老裁缝答道
"她还带了几块老皮子给我看,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道具皮。"
柯文瑞和程岩交换了一个眼神。皮子?人皮?
"您记得她叫什么吗?有联系方式吗?"
程岩追问。
老裁缝翻出账本
"登记的名字是苏墨,电话...咦,空号。她付的现金。"
"苏墨..."
柯文瑞默念这个名字,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离开"古韵坊",程岩立刻安排人手全城搜索这个"苏墨"。柯文瑞则决定去拜访当地研究满族文化的学者。
在省民族研究所,柯文瑞见到了满学专家金教授。当提到瓜尔佳家族和苏墨这个名字时,金教授明显怔了一下。
"苏墨...这是个汉名。"
金教授推了推老花镜
"满语里'Sume'是'箭'的意思。瓜尔佳家族确实有一支以箭为图腾。"
"您知道这个苏墨吗?"
柯文瑞追问。
金教授犹豫片刻,起身从书柜深处取出一本发黄的相册
"这是二十年前满族文化研讨会的照片。你看这个女孩。"
照片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角落,穿着朴素的现代服装,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神。
"她自称是瓜尔佳家的后人,对萨满文化了解惊人。但后来就再没出现过。"
金教授叹气
"有人说在长白山一带见过她,跟着个老道姑学艺。"
柯文瑞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少女,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出手机里人皮灯笼的照片放大——灯笼一角有个模糊的印记,正是一支箭的图案!
"金教授,您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个苏墨吗?"
老人摇头
"不过...如果你真想了解瓜尔佳家的事,可以去拜访一位老人。他姓赵,九十多岁了,祖上是瓜尔佳家的包衣奴才。住在城东养老院。"
告别金教授,柯文瑞立刻联系程岩,两人约在养老院碰面。
夕阳西下,养老院笼罩在橙红色的余晖中。赵老爷子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一听来意,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瓜尔佳家...造孽啊。"
老人声音颤抖
"老爷是好人,是被冤枉的。那个郑按察使贪图我们家的祖传宝物,才栽赃陷害。"
柯文瑞轻声问
"什么宝物?"
"七盏神灯。"
老人神秘地说
"传说是先祖从长白山神那里求来的,能照见人心善恶。郑按察使想要,老爷不给,就..."
程岩插话
"您知道乌云格格后来怎么样了吗?"
老人突然压低声音
"格格逃走了,带着一盏神灯。后来听说在山上修道,活了一百多岁。死前收了徒弟,说是要继续守护神灯,等时机到了...报仇。"
"徒弟?"
柯文瑞心跳加速
"是叫苏墨吗?"
老人惊讶地看着他
"你也知道苏墨姑娘?她是格格的曾徒孙,这几年还来看过我,问些老事。"
程岩立刻拿出手机,调出从"古韵坊"要来的监控截图
"是这个人吗?"
老人眯眼看了看,点头
"像,但又不全像。苏墨姑娘更...更老气些。"
柯文瑞和程岩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个苏墨可能擅长伪装。
离开养老院时,天已全黑。程岩接到局里电话,说是查到了苏墨的暂住地址——城郊一处老宅子。
"现在就过去?"
柯文瑞问。
程岩看了看表
"太晚了,明天一早吧。再说,那地方太偏,晚上行动不安全。"
两人分开后,柯文瑞回到宾馆,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打开电脑,继续研究瓜尔佳家族的历史。凌晨两点,一阵冷风突然从窗缝灌入,桌上的资料哗啦作响。
柯文瑞抬头,骇然发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清代满族服饰的年轻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
"苏...墨?"
柯文瑞声音干涩。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回答。她抬起手,指向柯文瑞的电脑屏幕。屏幕上的图像突然扭曲,变成了一幅古老的画卷:七个穿着官服的人围着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萨满,其中三人的脸赫然是许伟城、郑德明和林茂才的祖先!
柯文瑞猛地站起,椅子倒地的声响中,人影如烟消散。他颤抖着走近窗户,只见窗台上放着一块皮子,上面用满文写着一行字
"明日酉时,老戏台见。"
柯文瑞立刻打电话给程岩,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正当他准备出门报警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
他警觉地问。
"客房服务。"
一个女声回答。
柯文瑞皱眉,他并没有叫服务。透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酒店制服的女子,推着餐车。但当他开门时,餐车上只有一盏点燃的灯笼——人皮灯笼!
幽绿的火光中,灯笼表面浮现出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正是三名死者的模样!柯文瑞后退几步,那女服务员却已不见踪影,只有灯笼留在走廊上,静静燃烧。
柯文瑞强忍恐惧,用浴巾扑灭火焰。灯笼已被烧毁大半,但残留部分上,那个箭形标记依然清晰可见。
第二天一早,程岩带着一队警察赶到宾馆,看到烧焦的灯笼残骸和柯文瑞苍白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你确定是苏墨?"
程岩问。
柯文瑞摇头
"没看到脸,但除了她,谁会做这种事?"
他拿出那块皮子
"她约我今晚在老戏台见面。"
程岩立刻反对
"太危险了!这明显是个陷阱。"
"但可能是唯一抓住她的机会。"
柯文瑞坚持
"如果她真是瓜尔佳家的传人,复仇名单上肯定不止这三个人。"
程岩最终妥协,但坚持要在戏台周围布控。整个白天,警方都在秘密准备。与此同时,技术科有了新发现——在人皮灯笼的灰烬中,检测到了一种罕见的矿物质,只产于长白山某处特定区域。
"那里确实有个废弃的道观。"
程岩查看地图后说
"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傍晚时分,柯文瑞独自来到老戏台。这是一座建于民国的老式戏院,早已废弃多年。夕阳将斑驳的墙壁染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木头味道。
戏台中央放着一盏完好的灯笼,与之前那盏相似,但更大些。柯文瑞缓步走近,发现灯笼表面不再是灰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色,像是...陈旧的人皮。
"你来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柯文瑞转身,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阴影中。她穿着简朴的现代服装,但气质却有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意。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苏墨?"
柯文瑞问。
女子微微一笑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可以这么叫我。"
"为什么要杀人?"
柯文瑞直截了当。
苏墨缓步走向戏台,手指轻抚灯笼
"这不是杀人,是讨债。百年的血债,该还了。"
"你不是法官,没权执行私刑。"
柯文瑞努力保持冷静。
苏墨轻笑
"法官?当年那些'法官'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她突然掀开灯笼的罩子,里面竟是一盏点燃的蜡烛,火光映照下,戏台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数个皮影——正是三名死者的轮廓!
"看好了,民俗学教授。"
苏墨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
"看看你的'学术研究对象'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
皮影开始活动,演绎出一段骇人的场景:一个萨满被绑在柱子上,几个官员模样的人正在剥他的皮。萨满痛苦地诅咒着,而其中一个官员的脸,渐渐变成了柯文瑞的样子!
柯文瑞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就在这时,埋伏的警察冲了进来,程岩一马当先
"不许动!警察!"
苏墨不慌不忙,只是轻轻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刹那间,整个戏院陷入黑暗,一阵刺骨的阴风席卷而过。当警察的手电筒照亮戏台时,苏墨已经不见了,只有那盏灯笼留在原地,表面慢慢浮现出第四个模糊的人脸轮廓...
在刹那陷入黑暗之中时,柯文瑞清晰看到右手掌心浮现出半枚血色灯笼轮廓,但灯光恢复后立即消失。
程岩咒骂一声,立刻指挥警员搜查整个戏院。柯文瑞却站在原地,盯着灯笼上那张新浮现的脸——那轮廓,竟有几分像他自己!
灯笼旁的地上,一块皮子静静躺着,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
"皮相之咒,不死不休。"
4 血脉之债
雨水敲打着警车车窗,模糊了外面的霓虹灯光。柯文瑞盯着手中那块皮子上的血字——"皮相之咒,不死不休",指尖微微颤抖。灯笼上浮现的模糊人脸确实像他,这绝非巧合。
"别太在意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程岩转动方向盘,警车驶入雨夜
"凶手显然调查过你,故意制造心理压力。"
柯文瑞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后座上那盏从老戏台带回的灯笼上。即使在黑暗中,灯笼似乎也散发着微弱的光晕,表面的人脸轮廓时隐时现。
"送我回宾馆吧。"
柯文瑞最终说道
"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程岩瞥了他一眼
"你确定?凶手已经盯上你了。"
"正因如此,我更得弄清楚她为什么选择我。"
柯文瑞声音低沉
"我与这案子本无关联,除非..."
"除非什么?"
柯文瑞摇摇头
"只是个模糊的想法,需要验证。"
回到宾馆房间,柯文瑞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家族档案数据库。柯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几位学者,家谱记录完整。他快速浏览着,直到一个名字跃入眼帘——柯震宇,他的曾祖父,光绪年间举人,曾任县学教谕。
"县学教谕..."
柯文瑞喃喃自语。瓜尔佳案发时,柯震宇正好在当地任职。这是巧合吗?
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凌晨三点,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文瑞?出什么事了?"
父亲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担忧。
"爸,我想问关于曾祖父的事。他在光绪年间,有没有参与过什么...特殊案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怎么突然问这个?"
柯文瑞的心沉了下去。父亲的回避本身就是答案。
"爸,这很重要。有人因此被杀,而现在我可能也是目标。"
父亲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老天...你曾祖父的日记里确实提到过一桩案子。他当时是县学教谕,被临时抽调协助按察使司审理一个谋反案,好像是某个满族大族..."
"瓜尔佳家族?"
"对,就是这个名字!"
父亲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
柯文瑞的胃部一阵绞痛
"曾祖父的日记还在吗?"
"在老宅书房,锁在红木箱子里。文瑞,到底怎么回事?"
"我明天回去看日记。爸,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妈。"
柯文瑞挂断电话,双手微微发抖。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就在这一刹那,柯文瑞看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穿着清代官服的曾祖父!人影举起苍白的手,指向书桌方向,然后如烟雾般消散。
柯文瑞浑身冷汗,却强迫自己走向书桌。桌上放着一本他从未见过的古旧线装书,封面上用满汉两种文字写着《皮相录》。
书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记载着一种名为"七灯引魂"的萨满秘术:用仇人后代的皮制成灯笼,点燃后可引导亡魂归来复仇。每完成一盏灯笼,就需要一个新的祭品...
"七盏..."
柯文瑞想起赵老爷子提到的"七盏神灯"。如果苏墨真在执行这个古老诅咒,那么已经出现的三盏灯笼意味着还有四个人将死于非命。
他继续翻阅,发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残留一行小字
"灯尽之时,血亲偿债。"
窗外雷声轰鸣,柯文瑞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程岩
"柯教授,技术科有新发现!那盏新灯笼上的DNA与前三名死者都不匹配,但...与你有亲缘关系!"
柯文瑞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什么?"
"初步比对显示,那可能是你曾祖父的..."
程岩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
"柯教授,你得立刻来警局。我们得谈谈你的家族历史。"
挂断电话,柯文瑞再次看向那本《皮相录》,发现它已经不见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有桌上的一小撮灰尘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警局会议室里,程岩将DNA报告推到柯文瑞面前
"科学不会说谎。灯笼上的皮肤组织来自一个与你有直系亲缘关系的男性,年代测定显示距今约120年,正好是你曾祖父的年代。"
柯文瑞面色苍白
"苏墨在用我们祖先的皮制作灯笼..."
"不仅如此。"
程岩调出一段监控视频
"这是老戏台附近的摄像头拍到的。看这个身影。"
画面中,一个穿现代服装的年轻女子站在巷子口,背对镜头。当她转身的瞬间,画面突然模糊,但柯文瑞仍能认出那双漆黑的眼睛——苏墨。
"我们追踪了她的行动路线。"
程岩指着地图
"她最后消失在这一带。"
他的手指停在一个标记上:柯家老宅。
柯文瑞猛地站起
"我得立刻回去!"
"等等!"
程岩拦住他
"如果凶手真盯上了你家族,这就是陷阱。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一小时后特警队会突袭那栋房子。"
"一小时太久了!"
柯文瑞抓起外套
"那是我家老宅,我知道秘密入口。如果苏墨真在那里,我得先找到曾祖父的日记!"
不顾程岩的阻拦,柯文瑞冲出警局,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城郊的柯家老宅。雨越下越大,车轮溅起的水花拍打着车窗,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柯家老宅是一座三进四合院,建于清末,如今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人来打扫。出租车停在黑漆大门前,柯文瑞冒雨跑向侧门,掏出多年未用的钥匙。
门锁已经生锈,他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院内杂草丛生,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柯文瑞轻车熟路地穿过前院,直奔后院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柯文瑞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古旧日记。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身,漆黑的眼睛在烛光下深不见底。
"苏墨..."
柯文瑞声音干涩。
女子微微一笑
"柯教授,你来得比我预计的早。"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我正在读你曾祖父的忏悔录,很有趣。"
柯文瑞注意到桌上点着一盏小巧的灯笼,烛光映照下,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数人在痛苦挣扎。
"放下那本日记。"
柯文瑞努力保持冷静
"你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
苏墨轻笑
"我只是在执行一个百年前的诅咒罢了。瓜尔佳·额尔赫被活剥皮时发过誓,要七代仇人血债血偿。"
她翻开日记的一页
"你曾祖父写道,他亲手按住额尔赫的手臂,让刽子手更方便下刀。"
柯文瑞胃部一阵绞痛
"那是历史!与现在的人无关!"
"无关?"
苏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那些死者的祖先贪图我族宝物,诬陷我们谋反,男人被斩首,女人被充军,孩子被卖为奴!而他们却升官发财,子孙满堂!"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这叫无关?"
柯文瑞注意到苏墨的手腕上有一个奇特的纹身——七盏小灯笼,其中三盏已被染成红色。
"所以你制作人皮灯笼...是为了复仇?"
苏墨平静下来,抚摸着桌上的灯笼
"这是艺术,柯教授。每一盏灯笼都用仇人后代的皮制成,点燃后能唤醒沉睡的亡魂。"
她指向墙上扭曲的影子
"看,他们多快乐啊。"
影子突然剧烈扭动,发出无声的尖叫。柯文瑞感到一阵眩晕,书房似乎在旋转,墙上的影子越来越长,几乎要触及他的身体。
"你将是第四盏。"
苏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曾祖父的皮只够做一盏小灯笼,但你的...应该能做一盏大的。"
柯文瑞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摆脱了幻觉。他抄起手边的花瓶砸向桌上的灯笼。苏墨尖叫一声扑过来,但为时已晚——灯笼被砸得粉碎,烛火熄灭,墙上的影子瞬间消失。
"你毁了我的作品!"
苏墨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突然变得不像人类
"但没关系,我还有备用的皮..."
她从一个锦囊中取出一块泛黄的皮子,上面依稀可见刺青的痕迹。柯文瑞认出那是曾祖父日记的封皮!
苏墨将皮子贴近嘴唇,低声吟诵着什么。书房温度骤降,烛光变成诡异的绿色。从四面八方传来低语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在窃窃私语。
柯文瑞转身就跑,但房门自动关闭,任他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身后,苏墨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那块人皮开始蠕动,伸展,逐渐形成一个小灯笼的轮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传来警笛声和撞门声。苏墨的吟诵戛然而止,她恨恨地看了柯文瑞一眼
"下次见面,就不会有人打扰了。"
她转身冲向书架后的暗门,柯文瑞想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等他爬起来时,苏墨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那块人皮和破碎的灯笼残骸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房门被撞开,程岩带着特警冲了进来
"柯教授!你没事吧?"
柯文瑞瘫坐在地上,指着暗门
"她...从那里跑了..."
程岩立刻派人追击,然后扶起柯文瑞
"你看到她的脸了?能认出来吗?"
柯文瑞苦笑
"不是她选择了我,程队。是我的血脉选择了这个命运。"
他拾起地上被撕碎的曾祖父日记
"我的祖先参与了那场屠杀,现在债主来讨债了。"
程岩皱眉
"别被这些神叨叨的东西迷惑。她就是个变态杀手,利用历史传说来掩盖罪行。"
柯文瑞摇摇头,翻开日记中幸存的一页
"读读这个。"
程岩接过日记,上面是工整的毛笔字:
"光绪二十三年八月初七,今日监斩瓜尔佳一族。额尔赫临刑前诅咒我等七家'皮相为灯,血债血偿'。郑公笑而不语,余心甚不安。行刑时,额尔赫皮肉分离而不即死,哀嚎三日方绝,惨状难以尽述..."
程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这太残忍了。"
"而现在,同样的命运正降临在那些刽子手的后代身上。"
柯文瑞轻声说
"许伟城、郑德明、林茂才...还有我。"
"不。"
程岩坚定地说
"不管百年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会抓住这个苏墨,结束这一切。"
柯文瑞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雨已经停了,但乌云仍未散去。他知道,这场跨越百年的复仇才刚刚开始。苏墨手腕上的七盏灯笼纹身,还有四盏空着...
而更可怕的是,当他无意中瞥见书房的铜镜时,镜中的自己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割裂般的笑容。
5 七灯引魂
法医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柯文瑞盯着显微镜下的皮肤样本,那是从老宅带回的灯笼残片。细胞结构已经严重变形,但仍能辨认出是人皮组织,更可怕的是——这些细胞居然还保持着微弱的活性!
"这不可能..."
柯文瑞喃喃自语,调整显微镜焦距。那些细胞在载玻片上轻微蠕动,如同濒死的微生物。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柯文瑞猛地转身,看到金教授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摞古籍。
"金教授?您怎么来了?"
"程队长请我来的。"
金教授走进实验室,将古籍放在桌上
"听说你们遇到了'七灯引魂'?"
柯文瑞瞳孔微缩
"您知道这个?"
金教授翻开一本发黄的满文手抄本
"萨满教最恶毒的诅咒之一。用仇人血脉的皮制成七盏灯笼,每点燃一盏,就能唤醒一部分亡魂的力量。当七盏全燃,亡者将重返人间复仇。"
柯文瑞想起苏墨手腕上的纹身——七盏小灯笼,三盏已红。
"所以苏墨已经完成了三盏..."
"不。"
金教授摇头
"她只是执行者。真正的诅咒百年前就开始了。"
他指向手抄本上的一幅插图:七个穿着官服的人围着一个被剥皮的萨满,其中四人脸上已经画上了叉。
柯文瑞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
"瓜尔佳·额尔赫被行刑的场景。"
金教授叹息
"那七个官员就是最初的复仇对象。前三个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死于非命,现在轮到他们的后代了。"
柯文瑞突然想到什么,急忙翻开曾祖父日记的残页
"光绪二十三年...柯震宇作为县学教谕协助审理...老天,他是七个行刑者之一!"
金教授沉重地点头
"所以你是第四个。"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程岩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查到了!'苏墨'是个假名,她的真实身份是关小满,二十五岁,孤儿院长大。但有趣的是..."
他翻开下一页
"孤儿院记录显示,她是由一位自称'乌云婆婆'的老妇人送去的,当时已经六岁。"
"乌云..."
柯文瑞和金教授异口同声。
"更诡异的是,"
程岩继续道
"孤儿院工作人员回忆,小满经常说些古怪的话,自称记得'前世'被杀害的情景。十五岁那年,她突然失踪了。"
金教授若有所思
"瓜尔佳·乌云活到近百岁才去世,如果她在晚年收养了关小满,并灌输复仇思想..."
"洗脑一个孤儿进行连环谋杀?"
程岩冷笑
"这套说辞在法庭上可站不住脚。"
柯文瑞摇头
"不只是洗脑那么简单。苏墨——关小满手腕上有七盏灯笼的纹身,已经染红三盏,与三名死者对应。而且她掌握着某种...超自然能力。"
程岩正要反驳,柯文瑞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柯教授,想救剩下的三个人吗?今晚子时,长乐巷17号见。只你一人。——S"
程岩一把抢过手机
"陷阱!明显是陷阱!"
"但她知道还有三个目标。"
柯文瑞拿回手机
"我们必须知道是谁。"
金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不...不要去..."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陈旧的皮护身符
"这是...乌云给我的...能暂时抵挡诅咒..."
柯文瑞接过护身符,触感冰凉,上面刻满细小的满文符号。
"您认识乌云格格?"
柯文瑞震惊地问。
金教授的眼神变得恍惚
"年轻时...在长白山...她救过我一命..."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腰。
"金教授!"
柯文瑞赶紧扶住他,却感到手掌一阵刺痛——老人的胸口衣服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掀开衣领,柯文瑞和程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金教授苍老的皮肤上,赫然浮现出四盏灯笼的轮廓,其中一盏正逐渐变红!
"她也给你下了咒?"
程岩难以置信地问。
金教授艰难地摇头
"不是她...是诅咒本身...我研究太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长乐巷...别去...那里是..."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实验室角落。柯文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清代装束人影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发着绿光的灯笼。
"她来了..."
金教授最后吐出这三个字,头一歪,没了气息。
程岩立刻呼叫救护车,但为时已晚。法医初步检查后确认,死因是心脏骤停——与其他死者一模一样。
"第四盏灯笼。"
柯文瑞声音嘶哑
"金教授胸口浮现的图案...苏墨提前标记了下一个目标。"
程岩一拳砸在墙上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活生生的老人就这么...就这么..."
"诅咒正在加速。"
柯文瑞看着金教授安详的面容,突然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物——与其他死者如出一辙的割裂笑容。
傍晚,柯文瑞独自站在宾馆窗前,望着夕阳将城市染成血色。金教授的护身符挂在他脖子上,冰凉刺骨。手机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那条神秘短信。
他应该告诉程岩吗?但如果警方大张旗鼓地包围长乐巷,苏墨很可能不会现身,而那三个未知目标将面临危险。
柯文瑞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最终只给程岩发了一条信息
"我去查些资料,保持联系。"
走出宾馆,夜风带着不祥的寒意。柯文瑞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长乐巷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地方现在没人住了,正准备拆迁呢。"
"就去那里。"
柯文瑞坚定地说。
车子驶入老城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破旧。最终停在一排即将拆除的老式弄堂前。付钱下车后,柯文瑞看了看表——11:45,距离子时还有十五分钟。
长乐巷17号是一栋中西合璧的老洋房,门廊的雕花已经剥落,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奢华。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柯文瑞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厅里摆着七盏灯笼,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前三盏燃烧着幽绿的火焰,第四盏刚被点燃,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后面三盏还是空的,灯笼罩子苍白地等待着"皮肤"的填充。
"你来了。"
苏墨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柯文瑞抬头,看到她站在楼梯中间,这次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手腕上的七盏灯笼纹身依然醒目——现在已经有四盏被染红了。
"金教授死了。"
柯文瑞冷冷地说。
苏墨缓步下楼
"我知道。他本不该介入的。三十年前他去长白山寻找乌云婆婆,偷学了不该学的东西。"
"你杀了他?"
"不全是。"
苏墨微笑
"诅咒有自己的意志。我只是...引导者。"
她走到灯笼阵旁,轻抚第四盏灯笼
"金成俊——金教授的本名,他的曾祖父是当年七个行刑者中的翻译官,负责宣读伪造的罪状。"
柯文瑞心跳加速
"那剩下的三个是谁?"
苏墨漆黑的眼睛直视他
"你很聪明,柯教授。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她指向第五盏空灯笼
"明天晚上,市博物馆馆长马川会死。后天是民营企业家赵广生。最后一个是..."
她故意拖长音调
"程岩队长。"
"程岩?"
柯文瑞震惊
"他的家族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程家祖上是刽子手。"
苏墨冷笑
"专门负责处决瓜尔佳族人的刽子手。"
柯文瑞大脑飞速运转。程岩知道吗?他那么坚定的无神论者,如果知道自己正被一个百年诅咒追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柯文瑞警惕地问。
苏墨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选择。"
她走近柯文瑞,身上散发着奇特的草药香
"你与他们不同,柯教授。你的曾祖父在日记中忏悔过,他试图救乌云格格,只是没能成功。"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陈旧的皮子——正是曾祖父日记缺失的最后一页。柯文瑞颤抖着接过,上面写着:
"乌云格格求我救她幼弟,余冒死藏之于学舍地窖。然郑公察觉,命人搜捕。幼弟终遭毒手,乌云亦不知所踪。余罪孽深重,当世世代代偿还..."
"你的曾祖父至少有过悔意。"
苏墨轻声说
"所以我可以放过你。条件是——"
她指向门外
"现在离开,别再干涉。让诅咒完成它的使命。"
柯文瑞攥紧那张皮子,心中天人交战。如果他答应,至少能保全自己。但程岩、马川、赵广生就会...
"不。"
他最终抬头,直视苏墨的眼睛
"我不会让你再杀人。"
苏墨的表情瞬间冰冷
"愚蠢。"
她抬手一挥,七盏灯笼同时亮起幽绿的火光
"那就和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房间温度骤降,灯笼的火光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柯文瑞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烙进他的皮肤!
他强忍疼痛,冲向最近的灯笼试图扑灭火光。但手指刚触碰到灯笼罩子,就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顺着手臂蔓延,整条胳膊瞬间失去了知觉。
"没用的,柯教授。"
苏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诅咒已经启动,没人能阻止..."
突然,大门被撞开,程岩带着一队警察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苏墨冷笑一声,转身冲向楼梯。程岩立刻追上去,却在楼梯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程队!"
柯文瑞想去扶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苏墨站在楼梯顶端,身上的现代服装不知何时变成了满族格格的装束,长发无风自动,眼中闪烁着红光。
"明晚子时,马川会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沙哑,如同百岁老妪
"你们阻止不了命运。"
一阵刺眼的绿光闪过,当柯文瑞再次睁眼时,苏墨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七盏灯笼在地上燃烧,火苗渐渐熄灭。
程岩爬起来,脸色铁青
"她怎么做到的?秘密通道?"
柯文瑞摇头,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是这里的问题。"
又指向心脏
"是这里的问题。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连环杀手,程队。是一个跨越百年的诅咒。"
警员们搜查了整个房子,除了那七盏灯笼外一无所获。回警局的路上,程岩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车停在红灯前,他才突然开口:
"她说我是最后一个目标?"
柯文瑞一怔
"你...听到了?"
"我听到她说马川和赵广生的名字。"
程岩紧握方向盘
"我的名字是猜的。看来猜对了。"
柯文瑞不知如何回答。程岩突然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
"告诉我实话,柯教授。这个诅咒...真有超自然力量?"
面对程岩直截了当的问题,柯文瑞深吸一口气
"我相信是的。但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阻止她杀更多人。"
程岩沉默良久,绿灯亮起时,他踩下油门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马川和赵广生。24小时贴身保护。"
回到警局,柯文瑞彻夜研究从老宅带回的资料。凌晨三点,当他翻到一本满汉对照的萨满仪式手册时,一段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
"七灯引魂大咒,需在七日内完成。每日子时点燃一盏,至第七日,亡者可复生..."
七日。柯文瑞迅速计算:许伟城死于四天前,郑德明三天前,林茂才两天前,金教授昨天。如果按照这个规律...
明天是马川,后天赵广生,大后天就是——程岩!
柯文瑞正要打电话给程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桌上的台灯闪烁几下,熄灭了。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在那片光亮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成形——穿着清代官服的曾祖父!
人影抬起手,指向柯文瑞的胸口。柯文瑞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白衬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四个淡淡的灯笼轮廓,其中一个正慢慢变红...
洗手间的镜子前,柯文瑞颤抖着掀开衬衫。皮肤上确实出现了灯笼图案,就像金教授临死前那样。更可怕的是,当他凑近镜子时,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形成一个熟悉的、割裂般的笑容...
6 皮影幻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柯文瑞猛地惊醒。他下意识摸向胸口——四个灯笼标记依然清晰可见,其中一个泛着淡淡的红色。浴室镜前,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嘴角,还好,那个诡异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手机屏幕亮起,程岩的短信赫然在目
"马川已同意保护,速来市博物馆。"
市博物馆气势恢宏的新馆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柯文瑞出示证件后,被引导至三楼的馆长办公室。推门而入,只见程岩正和一个六十多岁、学者模样的男子低声交谈。
"柯教授,这位是马川馆长。"
程岩介绍道,眼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马馆长,这位是我提到的民俗学专家柯文瑞教授。"
马川起身握手,镜片后的眼睛敏锐地打量着柯文瑞
"程队长告诉了我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
柯文瑞注意到马川的手在微微颤抖
"您知道自己的家族历史吗?"
"略知一二。"马川示意两人坐下,"
我曾祖父马德荣是光绪年间的刑名师爷,确实参与过瓜尔佳案的审理。"
他苦笑一下
"家族秘密,本不该外传的。"
程岩递给柯文瑞一杯咖啡
"我已经安排了两组人24小时保护马馆长。博物馆所有出入口都有监控,今晚我会亲自守在这里。"
柯文瑞没有接咖啡,而是直视马川
"马馆长,您对'七灯引魂'了解多少?"
马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怎么知道这个?"
"苏墨——或者说关小满,正在执行这个诅咒。"
柯文瑞沉声道
"昨晚金教授死了,成为第四盏灯笼。您是第五个目标。"
马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茶杯在碟子上咯咯作响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家族传说...我曾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过,瓜尔佳·额尔赫临刑前发下毒誓,要用七盏人皮灯笼引魂归来..."
"日记还在吗?"
柯文瑞急切地问。
马川摇头
"文革时烧了。但我记得内容。我曾祖父写道,额尔赫被剥皮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哀嚎了三天三夜,诅咒七个主要参与者'皮相为灯,魂飞魄散'。"
柯文瑞和程岩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柯文瑞曾祖父日记中的记载一致。
"马馆长,"
程岩向前倾身
"您博物馆有没有收藏与瓜尔佳家族相关的文物?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线索。"
马川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有!地下档案室有一批未整理的清末司法档案,其中可能有瓜尔佳案的原始记录。"
他看了看表
"现在就可以去看。"
三人乘电梯下到地下室。穿过几道安全门后,马川用馆长卡打开了一间恒温恒湿的档案室。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防虫剂的气味。
"这部分是光绪年间的司法档案。"
马川指向一排樟木箱子
"按年份排列,应该就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柯文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末尾的箱子已经被打开,几份档案散落在地上。
"有人来过!"
程岩立刻警觉地按住配枪,快速检查了档案室的每个角落,但空无一人。
柯文瑞捡起地上的档案,心跳加速
"是瓜尔佳案的原始记录!"
他快速浏览着泛黄的纸页
"这里有完整的名册...七个主审官员名单..."
程岩凑过来看
"柯震宇、马德荣、郑维棠、赵德胜...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名字。"
"等等,"
柯文瑞指着一行小字
"这里写着'依密旨行事'。瓜尔佳案是奉了密旨?"
马川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是密旨,那就不是普通的谋反案...可能是政治清洗!"
程岩皱眉
"什么意思?"
"意思是,"
柯文瑞声音低沉
"瓜尔佳家族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他们被选中灭门,不是因为有罪,而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消失。"
三人沉默片刻,各自思索着这个发现的含义。如果瓜尔佳家确实无辜,那么这场延续百年的复仇就有了更复杂的道德维度。
"还有两页被撕掉了。"
柯文瑞翻到最后,发现残缺的边缘
"似乎是关于某个特殊安排的记录..."
突然,档案室的灯光闪烁几下,熄灭了。黑暗中,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停电?"
马川的声音发颤。
"不是。"
柯文瑞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是苏墨来了。"
程岩立刻掏出配枪
"马馆长,跟紧我们。柯教授,打电话叫支援。"
但手机没有信号。三人小心翼翼地挪向门口,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死。更可怕的是,墙面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子——皮影戏的人形!
"七灯引魂,血债血偿..."
一个飘忽的女声在黑暗中回荡,时远时近。
程岩对着声音来源开了一枪,子弹嵌入墙壁,回声震耳欲聋。影子却更多了,几乎布满四面墙,演绎着一场无声的悲剧: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剥皮,七个官员在一旁观看...
"是额尔赫..."
马川喃喃道,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柯文瑞突然想起什么,从脖子上扯下金教授给的护身符,高高举起
"以萨满之名,退散!"
护身符发出微弱的蓝光,影子瞬间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叫。借着这短暂的间隙,柯文瑞撞向档案室的门——竟然开了!
"快跑!"
他拽着马川冲出门去,程岩断后。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向电梯,却发现电梯已经停止运行。
"安全楼梯!"
程岩指向走廊尽头。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身影凭空出现,挡住了去路——苏墨!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红光,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马馆长,"
她的声音如同寒冰
"你曾祖父最喜欢看我祖父被剥皮的样子,还特意让人放慢速度...现在,该你还债了。"
马川瘫软在地
"我...我不知道...原谅我..."
"原谅?"
苏墨冷笑
"瓜尔佳家三十八口,谁原谅了他们?"
她抬起手,一块人皮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掌心。
程岩举枪瞄准
"关小满!放下武器,你被逮捕了!"
苏墨转向程岩,眼中红光更盛
"刽子手的后代,别急,明天就轮到你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柯文瑞身上
"而你...已经属于诅咒了。"
柯文瑞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掀开衣领一看——第五个灯笼标记正在形成!
苏墨的身影突然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与此同时,博物馆的应急灯亮起,远处传来保安的呼喊声。
"她走了..."
柯文瑞喘息着说。
程岩扶起马川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支援马上就到。"
回到馆长办公室,三人都惊魂未定。马川灌下一大杯威士忌,手才稍微稳了些。程岩正在窗边打电话,要求增派更多人手。
柯文瑞站在办公室中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形,办公室变成了一个古老的刑场,马川穿着清代的官服,正冷笑着看行刑...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柯教授?你还好吗?"
程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不太妙。"
柯文瑞低声说,给程岩看自己胸口的灯笼标记
"诅咒正在加速。"
程岩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我们得想办法破解这个诅咒。"
马川突然开口
"我曾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过...破解诅咒需要找到'引魂灯'的本体并摧毁它。"
"引魂灯本体?"
柯文瑞追问。
"就是最初的灯笼,据说用额尔赫自己的皮制成。"
马川回忆道
"它应该藏在..."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程岩接起电话,表情越来越难看
"什么时候?...确定是同一手法?...好的,保持现场。"
挂断电话,他转向两人
"赵广生死了。就在半小时前,在他的公司会议室里。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笑容。"
柯文瑞看了看表——上午11点20分。
"不对...按照之前的规律,应该是子时死亡。诅咒加速了!"
马川面如死灰
"那今晚...就是程队长...然后..."
"不。"
柯文瑞突然想到什么
"七灯引魂需要七日子时连续进行。如果节奏被打乱..."
他看向程岩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找到苏墨的藏身处。"
程岩点头
"我已经让人排查全市的出租屋和酒店,重点关注长白山来的单身女性。"
他犹豫了一下
"柯教授,你真的相信这些...超自然的东西?"
柯文瑞苦笑,指着胸口的标记
"眼见为实,程队。"
程岩长叹一口气
"是啊...刚才在档案室,我亲眼看到..."
他没说完,但眼神已经不同了——那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动摇了。
警方增援很快到位,马川被严密保护起来。程岩和柯文瑞则回到警局,调阅所有与关小满相关的资料。
"看这个,"
柯文瑞指着电脑屏幕
"关小满十五岁失踪那年,长白山有个道观发生火灾,发现一具老妇人的尸体,但DNA检测显示那根本不是人类组织!"
程岩皱眉
"什么意思?"
"乌云婆婆...可能根本不是人类。"
柯文瑞声音发紧
"萨满教相信强大的萨满死后可以化为'色翁'——一种守护灵。如果乌云化为了色翁,附身在关小满身上..."
程岩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大变
"马馆长!"
拉起柯文瑞就往外跑
"博物馆出事了!"
警车呼啸着穿过街道。程岩一边开车一边简短说明
"保护马馆长的警员报告,他突然开始自言自语,然后走进电梯,现在下落不明。"
柯文瑞胸口剧痛——第五个灯笼标记已经完全变红了!
当他们冲进博物馆时,一群警员正乱作一团。
"电梯停在四楼,但那里是封闭的文物修复区,今晚没人上班!"
程岩和柯文瑞立刻冲向楼梯。四楼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提供微弱照明。他们持手电筒小心前进,呼喊着马川的名字。
修复区中央,一个身影跪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
"马馆长!"
程岩冲上前,却在几步之外猛地停住——那确实是马川,但已经死了。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割裂笑容。他的双手合十处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皮相之咒,六灯已燃。"
柯文瑞跪倒在地,胸口如火烧般疼痛。六个灯笼标记全部泛着红光,而第七个——代表程岩的那个——正在缓缓成形。
"她就在博物馆里。"
柯文瑞强忍痛苦站起来
"我能感觉到。"
程岩掏出配枪
"这次,她逃不掉了。"
两人开始系统搜索四楼的每个角落。当走到一个修复中的古代皮影戏台前时,柯文瑞突然停住——戏台上方悬挂着一盏灯笼,正是他们在老戏台见过的那盏!
"程队,看!"
程岩刚要上前,戏台上的皮影突然自行活动起来,演绎起瓜尔佳家族被屠杀的场景。与此同时,一个飘忽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刽子手的后代...来得正好..."
程岩举枪四顾
"关小满!出来!"
"关小满只是容器..."
声音越来越近
"我等待这一刻已经百年..."
柯文瑞的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发出刺眼的蓝光。在光芒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穿着满族服饰的老妇人,面容枯槁,眼中却燃烧着骇人的红光。
"乌云...格格?"
柯文瑞声音颤抖。
老妇人的形象闪烁了一下,又变成了年轻女子苏墨的模样
"聪明的小子...可惜太晚了。六灯将燃,只差最后一盏..."
程岩对着幻影连开三枪,子弹穿过虚影嵌入墙壁。幻影毫发无损,反而发出刺耳的大笑。
柯文瑞突然冲向皮影戏台,一把扯下那盏灯笼
"乌云格格!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五个!还不够吗?"
幻影瞬间变得狰狞
"不够!我要七灯全燃,引魂归来!让那些刽子手亲眼看着自己的后代如何死去!"
柯文瑞将灯笼高举过头
"那我就毁了这盏灯!"
幻影发出非人的尖叫,整个房间开始震动。柯文瑞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离地面。灯笼脱手而出,被幻影接住。
"明晚子时..."
幻影渐渐消散
"最后一盏灯笼...刽子手的血脉将断绝..."
当幻影完全消失,柯文瑞重重摔在地上。程岩赶紧扶起他
"没事吧?"
柯文瑞摸着喉咙咳嗽几声
"她...不是关小满...是乌云本人...附身在关小满身上..."
程岩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我们就面对一个...鬼魂?"
"不完全是。"
柯文瑞喘息着说
"是萨满的'色翁',一种强大的灵体。但需要活人作为媒介。"
他看向程岩
"明天子时,她的目标就是你。"
程岩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那就让她来吧。我程岩从不坐以待毙。"
回到警局,两人开始制定计划。柯文瑞翻阅大量萨满教资料,寻找对抗色翁的方法;程岩则调集精锐,准备在警局设下天罗地网。
"资料上说,色翁最怕纯净的盐和铁器。"
柯文瑞指着一页古籍
"我们可以..."
他突然停住,胸口一阵剧痛。掀开衣领一看,第六个灯笼标记已经开始变红!
"该死,还没到子时!"
程岩咒骂道。
柯文瑞摇头
"不是时间问题...是接近。乌云感应到你了,诅咒在加速。"
他严肃地看着程岩
"我们必须假设,明天子时之前,她就会对你下手。"
程岩沉思片刻,突然抬头
"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她要杀我,不如主动引她出来。"
"太危险了!"
"比坐等诅咒降临更危险吗?"
程岩苦笑
"我查过关小满的资料。她虽然是孤儿,但在本市还有个表姐。明天我们就去拜访。"
夜深了,柯文瑞在警局休息室的镜子前检查胸口的标记。六个灯笼,六个红点,像六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最可怕的是,当他转身时,镜中的自己嘴角再次上扬,缓缓形成一个熟悉的、割裂般的笑容...
7 灯灭魂归
黎明前的城市笼罩在青灰色的雾气中。柯文瑞站在警局楼顶,看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线。胸口的六个灯笼标记灼烧般疼痛,第七个正在缓慢成形——那是为程岩准备的。
手机震动,程岩发来地址
"林秋霞,关小满的表姐,也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住在城东老区。一小时后见。"
柯文瑞回了个"好"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秒。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失败...他不敢想象程岩会怎样死去。
城东老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群,墙壁斑驳,电线如蛛网般在楼宇间缠绕。林秋霞住在最里面一栋楼的顶层,楼道里弥漫着中药和霉变混合的气味。
程岩已经在门口等候,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她同意谈谈,但情绪很不稳定。"
他低声说
"我还没告诉她关小满可能被附身的事。"
林秋霞是个四十出头的消瘦女人,眉眼间依稀有关小满的影子。她将两人让进狭小的客厅,窗帘紧闭,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提供照明。
"小满...她真的杀人了吗?"
林秋霞双手紧握茶杯,指节发白。
程岩点头
"我们有充分证据。林女士,您最后一次见到关小满是什么时候?"
"十五年前。"
林秋霞眼神飘忽
"她失踪那天...下着大雨。她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去'完成使命'。"
她苦笑一声
"那时她才十五岁,说什么使命..."
柯文瑞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林秋霞搂着一个小女孩,背景是长白山。
"这是关小满?"
林秋霞点头
"她六岁被送到我家,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父母双亡。"
她声音哽咽
"那孩子从小就不一样...经常说些可怕的话,自称记得前世被剥皮的经历。"
"您知道乌云婆婆吗?"
柯文瑞单刀直入。
林秋霞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她声音颤抖
"小满经常提起,说乌云婆婆在梦里教她东西...我以为只是孩子的幻想..."
程岩和柯文瑞交换了一个眼神。柯文瑞继续问
"关小满有没有特别珍惜的物品?比如...一盏灯笼?"
林秋霞突然站起来,踉跄着冲进卧室。片刻后,她捧出一个陈旧的木匣子
"她走时没带走这个...我一直留着..."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折叠整齐的皮子,展开后可见上面刺满了细小的满文符号。柯文瑞一眼认出——这是萨满的"魂皮",用于储存灵魂力量的媒介。
"还有这个。"
林秋霞从匣子底层取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满族服饰的老妇人站在道观前,面容枯槁,眼睛却亮得吓人
"乌云婆婆..."
柯文瑞接过照片,指尖刚触碰到就感到一阵刺痛。照片背面的日期显示拍摄于1985年,但老妇人的服饰分明是清末的样式!
"林女士,"
程岩严肃地问
"您知道关小满现在可能在哪里吗?"
林秋霞沉默良久,终于低声说
"长白山...那个道观。她总说要回去完成仪式..."
离开林家时已是正午。程岩一上车就打电话安排直升机
"我们必须赶在子时前到达长白山。"
柯文瑞却按住他的手机
"等等,程队。这太容易了...像是她故意引导我们去那里。"
"什么意思?"
"想想看,"
柯文瑞分析道
"苏墨——或者说乌云——知道我们在找她。为什么突然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除非..."
"除非是陷阱。"
程岩接上他的话,眉头紧锁
"但如果我们不去..."
"第七盏灯笼就会点燃。"
柯文瑞苦笑
"我们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柯文瑞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只传来一句话
"日落前,老道观见。带上来世镜。——S"
电话挂断。程岩立刻让人追踪,但如预料中一样,号码是空号。
"来世镜?"
程岩疑惑地问。
柯文瑞却脸色大变
"林家!快回去!"
当他们冲回林秋霞家时,门虚掩着。屋内一片狼藉,林秋霞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额头有血迹。而那个装着魂皮和照片的木匣子——不见了。
"调虎离山..."
程岩咒骂一声,赶紧检查林秋霞的伤势
"还活着,但需要救护车。"
救护车赶到将林秋霞送医后,两人立刻回警局部署行动。程岩调集了特警队最精锐的小组,而柯文瑞则埋头研究从图书馆紧急调来的萨满教典籍。
"找到了!"
柯文瑞指着一页泛黄的图纸
"来世镜是萨满教圣物,据说能照见前世今生。乌云需要用它在第七盏灯笼点燃时引导亡魂归来!"
程岩看着图纸上古怪的铜镜图案
"这镜子现在在哪?"
"理论上应该在长白山的道观...但照片显示乌云1985年还活着,镜子可能被她带走了。"
柯文瑞思索着
"除非..."
"除非在林秋霞手里!"
程岩恍然大悟
"所以她才会被袭击!"
两人立刻赶往医院。林秋霞已经苏醒,但精神恍惚。当被问及来世镜时,她茫然地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镜子..."
柯文瑞拿出手机,给她看拍下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背面写着'来世镜'。您仔细想想,关小满或乌云婆婆有没有提过?"
林秋霞盯着照片,突然瞳孔收缩
"等等...小满小时候有个铜镜玩具,总是随身携带。她说那是乌云婆婆给的'宝贝'..."
她努力回忆着
"她失踪那天...镜子不见了。"
"镜子上有什么特征?"
柯文瑞急切地问。
"背面...刻着七盏灯笼的图案。"
柯文瑞和程岩对视一眼——就是它!
"关小满会去哪里完成仪式?"
程岩追问
"除了长白山?"
林秋霞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有个地方...城外的废弃化肥厂。小时候我常带她去那里玩...她说那里'气息纯净'..."
程岩立刻打电话核实,挂断后脸色凝重
"化肥厂前身是民国时期的义庄,再往前是...刑场。"
目标明确后,行动迅速展开。程岩本想等天黑前再行动,但柯文瑞胸口的第七个灯笼标记已经开始泛红,时间不多了。
"她加速了诅咒。"
柯文瑞在疾驰的警车中检查标记
"可能在日落前就会完成仪式。"
化肥厂废弃多年,锈蚀的铁门半开着,如同怪兽的巨口。特警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整个厂区,程岩和柯文瑞则带着一个小队直奔中央厂房——那里曾是行刑场。
推开斑驳的铁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厂房中央摆着七盏人皮灯笼,排成北斗七星状。前六盏燃烧着幽绿的火焰,第七盏还是暗的。灯笼阵中央跪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长发披散,正是关小满!她面前躺着昏迷的林秋霞,旁边放着一面古老的铜镜。
"不许动!"
程岩举枪瞄准
"关小满,你被包围了!"
关小满缓缓抬头,眼睛漆黑如墨,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程队长...你来得正好。第七盏灯笼需要你的皮..."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年轻女子,时而像苍老妇人。柯文瑞知道,这是乌云格格和关小满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放开林秋霞!"
程岩厉声道
"你要的是我,不是吗?"
关小满——或者说乌云——轻笑起来
"聪明的刽子手后代...但仪式需要血脉相连的两代人。你和你的表姐...正好。"
柯文瑞趁机观察四周。灯笼阵的每个方位都贴着符咒,铜镜反射着幽光。林秋霞身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剥皮刀...和一块准备好的"灯笼罩子"。
"乌云格格,"
柯文瑞上前一步
"瓜尔佳家的仇已经报了六个。还不够吗?"
乌云转向柯文瑞,眼中红光闪烁
"柯家的学者...你本可以置身事外。但现在..."
她指向柯文瑞的胸口
"你也成了灯笼的一部分。"
柯文瑞低头,只见七个灯笼标记全部泛着红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一阵剧痛袭来,他几乎站立不稳。
"子时未到,仪式不能完成。"
乌云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但提前准备总是好的..."
程岩果断开枪,子弹穿过乌云的虚影,打在后面的墙上。乌云大笑,声音如同千百人同时尖叫:
"凡铁伤不了我!"
特警队员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有人已经开始后退。乌云抬手一挥,厂房内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皮影人形扑向众人!
"盐和铁!"
柯文瑞大喊,从口袋掏出一把混合了盐的铁粉撒向空中。
皮影遇到铁盐混合物,发出无声的尖叫,扭曲着消散。乌云脸色一变
"萨满的把戏!"
她猛地扑向柯文瑞,手指如钩抓向他的眼睛。
程岩冲上前,用警棍击向乌云手腕。这次警棍竟然结结实实打中了,乌云痛呼一声后退几步。
"桃木棍!"
程岩冷笑
"专门为你准备的。"
乌云愤怒地嘶吼,厂房内的温度骤降。七盏灯笼的火焰猛地窜高,映照出墙上无数扭曲的人影。林秋霞突然惊醒,看到眼前的景象,发出一声尖叫。
"表姐!"
程岩想去救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
柯文瑞趁机冲向灯笼阵,却被第七盏灯笼突然爆发的绿光击中胸口。七个标记同时燃烧起来,他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看啊!"
乌云狂笑
"第七盏灯笼已经开始燃烧!很快,瓜尔佳家的亡魂就将归来!"
程岩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向乌云。这次乌云轻易躲过,反手一挥,程岩如同被卡车撞上,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刽子手的血脉..."
乌云走向程岩,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你的皮将成为最亮的一盏灯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秋霞突然扑向铜镜
"小满!醒醒!我知道你还在里面!"
乌云身形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愚蠢的女人...关小满早已与我合为一体..."
"不!"
林秋霞举起铜镜,对准乌云
"小满!看看这是谁!"
镜中映出的不是乌云的老妇形象,也不是关小满的年轻面容,而是一个满脸泪水的十五岁少女——真正的关小满!
乌云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双手抱头
"不!你不能醒来!仪式还没完成!"
柯文瑞强忍剧痛,看到机会来了。他踉跄着爬向灯笼阵,抓起一把铁盐混合物撒向七盏灯笼。
幽绿的火焰瞬间变成正常的橙红色,灯笼表面的皮肤开始卷曲、焦黑。乌云——或者说被乌云附身的关小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我的灯笼!"
程岩趁机冲向林秋霞,将她拖离危险区域。乌云转身扑向柯文瑞,指甲如刀划破他的脸颊:"你毁了我的仪式!我要你生不如死!"
柯文瑞胸口的七个标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灯笼的火焰相连。他感到一股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正通过这种连接涌入他的身体,如同滚烫的铅水注入血管。
"柯教授!"
程岩想冲过来帮忙,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程队...镜子!"
柯文瑞艰难地喊道
"用镜子...照她!"
程岩立刻捡起掉落的铜镜,对准乌云。镜中再次出现十五岁关小满的形象,她似乎在挣扎、哭泣。
"小满!"
林秋霞大喊
"反抗她!你比这老巫婆强大!"
乌云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面容在年轻与苍老之间快速变换。柯文瑞趁机抓起第七盏灯笼,将里面的火焰引向自己的胸口。
"以皮为灯,以魂为引..."
他用满语念诵着从古籍中学来的反咒
"诅咒入我身,血债我来偿!"
七个标记的红光突然全部集中到灯笼上,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球。乌云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你不能!"
光球爆开,刺目的白光充斥整个厂房。当光芒散去,关小满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七盏灯笼全部熄灭,表面的人皮化为灰烬。
柯文瑞跪在中央,胸口的七个标记变成了淡淡的疤痕。铜镜掉在他面前,镜面已经裂成两半。
"柯教授!"
程岩冲过来扶住他
"你做了什么?"
"反咒..."
柯文瑞虚弱地笑笑
"将诅咒引入自己体内...再封印起来..."
林秋霞抱着关小满痛哭。特警队员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刚才目睹的一切。
"乌云...死了?"
程岩警惕地环顾四周。
柯文瑞摇头
"不完全是...她的力量被暂时封印了。但只要仇恨存在,她终将归来..."
三天后,市立医院。
柯文瑞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病号服,隐约可见胸口七个圆形疤痕。身后传来敲门声,程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出院文件。
"关小满醒了,"
他说
"但完全不记得这些年的事。心理医生说她可能患有多重人格障碍。"
柯文瑞点点头
"也许这样最好。"
"局里决定将这七起死亡案件定性为连环凶杀,凶手关小满因精神失常免于起诉。"
程岩递给他一份文件
"你的报告帮了大忙,模糊了...超自然的部分。"
柯文瑞接过文件,嘴角微微上扬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
程岩沉默片刻,突然问
"那个诅咒...真的结束了吗?"
柯文瑞摸向胸口的疤痕
"只要仇恨存在,诅咒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它只是...休眠了。"
"那七个灯笼..."
"化为灰烬了。但人皮可以再造,灯笼可以重做。"
柯文瑞看向窗外
"历史上这样的悲剧太多了,谁知道下一个苏醒的会是谁的仇恨?"
程岩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工作还没结束。"
"是啊。"
柯文瑞轻笑
"民俗学不只是研究过去...还要警惕历史的重演。"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阳光正好,街上行人如织,仿佛那个充满灯笼幽光和皮影诅咒的世界从未存在过。
但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块残破的人皮正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次仇恨的召唤。
更新时间:2025-04-16 17:5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