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那天,没有鲜花,没有礼物,甚至没有见面。
顾锦在微信说,遇见我是生命里最幸运的事。
我没谈过恋爱,以为自己遇见真命天子,有人爱我了。
他说,不敢奢求恋爱。
我也不敢。
那意味着责任。
“互相喜欢却没有在一起”的遗憾整日让我魂不守舍。
于是,半个月后我提出恋爱。
他欣然答应。
我以为我们都对这份感情如此珍视和谨慎。
直到我从他微信里翻出天天聊的女同学。
他怕我生气,保证以后不会聊天了。
我还是委屈得哭了出来。
终于,他当着我的面删掉女同学。
“宝宝,你看我都删掉了,你不要再哭了。”
我说要鲜花和手写信才能哄好。
他满口答应说,好的。
第二天,我登录他微信,发现他又加了回来。
1
我看着好友列表沉默。
原来我自以为的信任,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是不是我不够好看,不够有趣,没办法吸引他?
明明说好不再联系的,为什么要再加回来?
我把手机放下,怔愣良久。
终于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心像被绞成一团,丝丝疼痛充斥着我的感官。
察觉我不对劲,顾锦凑过来:“宝宝怎么了?”
我把手机给他看。
他淡淡地瞟了一眼说:“哦,这个啊。我都让你看到了,说明真没什么。”
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
我只觉得一阵悲凉涌上心头,问他:“你不是答应我不联系了吗,怎么还要出尔反尔?”
他有些不耐烦:“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你在一起不代表要断绝社交。况且,认识她比认识你早多了,真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我看过他们的聊天记录,互相分享午饭、路上见到的小狗,一起玩游戏。
他们认识五年,我和他认识三年。
甚至,情人节那天,女同学还给他发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他回了个表情包,“快乐”。
他都没给我主动发节日快乐呢。
这叫没什么吗?
我以为他迟钝,不懂,这样已经有暧昧成分了。
我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后,他马上改了。
他删掉女同学那天说,其实自己不喜欢被管教。
但太喜欢我了,所以可以忍受。
他不舍得对我发脾气,怕我难过,所以压根生气不起来。
任何人都没有我重要。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
我们聊了几个小时,全都是表达自己有多喜欢对方。
我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向他提出自己介意,只是为了让他们减少联系。
没想到他肯删掉对方。
他一定是爱我的。
如今他又加上了,这让我对他,对自己,产生怀疑。
心中燃起的一抹希冀之光逐渐黯淡,我没有力气和他理论。
我沉默地转身离开,泪水糊满了脸颊。
一路上跌跌撞撞,我在想,如果他追上来,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样子,会不会心疼?
2
我的想法还是多余了。
他没有追上来,只是在手机上发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是喜欢你的。”
我站在桥上,望着江水滔滔,残月晦暗。
寒冷的江风把头发吹得乱舞,正如我的心,也是一团乱麻。
我和他初识于一场暴雨。
大雨滂沱,他在垃圾桶旁边蜷缩着身体。
像一只流浪的小狗。
我一身白裙,撑着油纸伞,一步步走向他。
泥泞让裙子染上一点又一点灰暗的印子,我全然不在乎。
“淋雨容易感冒,快到暖和的地方去吧!”
察觉到伞的遮挡,他抬起头。被雨水打湿的眼睛看着我,朦胧不真切。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好像喉咙不舒服。
“路人。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我如实说。
他不知是哭是笑地回答了一句:“是呀!”
我把他带回自己家,冲热水澡,让他换上哥哥的衣服。
他说,那时候的我像一个天使。
他是一只淋雨的小猫,从此有了家。
那一次,他本来想淋雨,累倒,然后稀里糊涂地赴死。
他在父母的争吵声里长大。
这样家庭的孩子,多数有心理问题,他也不例外地患上抑郁症。
多次寻死,没死成。
终于,父母结束了十五年的争吵,离婚。
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顾锦成了没人要的存在。
“离了也好,天天看他们吵架的日子我受够了。我这条命,也活够了。”他冷笑地说着这些话。
他没有家。
我父母长期在外地工作,哥哥也去读大学了,很少回来。所以,这房子只有我在住。
我那年十七,比顾锦大两年。
其实我也挺孤独的。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他留下来,住客房。
他求生欲很低,求死欲极强。
他一次次失踪,断联,我每次都会用一切可能的办法把他找到。
他偷偷藏起来的小刀,被我发现,扔掉。
我替他包扎流血的手腕。
我帮他消毒手臂的伤口。
他没有朋友,我一次次地和他聊天,和他分享生活里的趣事。
渐渐地,他好像走出来了。他会给我念浪漫的情书,给我讲述自己的想法。
我看着他的转变,落了泪。
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发展成爱情,只有朦朦胧胧的羁绊。
半年后,他的姑姑来接他。
我们就此告别,但还联系。
我们都觉得,彼此是对方特殊的人。
3
手机响了。
“宝宝,你在哪儿呀?我找不到你。”顾锦的声音在电话响起。
心中有一股暖流,他到底还是在乎我的。
“我在江边。”
他应了声,继续道:“我明天要上课,先睡了。你早点回来。”
我们在同一所大学,他大一,我大三。
为了更好地相处,我们从学校搬了出来。
“小沫啊,怎么在这吹冷风呢?快点回去吧,小心着凉了。”一个阿姨关切地走过来说。
她是我的房东。
“李阿姨,我这就回去了。”
房东很好,见我们是学生,房租比市场价还低。隔三差五给我们送东西,有时是水果,有时是蛋糕。
“告诉阿姨,是不是最近没钱交房租了?这事不急,阿姨还能借钱给你们。”李阿姨热心地说。
她知道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家教,周末还去干其他工作。
我没有告诉父母顾锦的存在,一个人要负责房租和他的生活费。
只因顾锦刚上大学,什么都不懂。我当女朋友的,应该多照顾他。
“宝宝,我的课业跟不上了,估计没办法和你一起去做家教了。”顾锦可怜兮兮地对我说。
我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你好好学习。”
生活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我想到这,摇头拒绝李阿姨:“不用,我有钱。这个月的房租会按时转给您的。”
阿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我,不要硬撑。
我颇为感动。阿姨的善意,着实温暖。
到了出租房门口,里面传出顾锦的声音。
“你是说林沫?她都大三了,我才大一,我能喜欢她呀?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比我小的,比如你。”
我掏钥匙的手顿住,身体像被惊雷吓着,一动不动。
他在跟谁说话?
他继续说:“我为什么不和她分开?当然是因为她可以充当我的免费陪睡和保姆!真以为我喜欢和她相处才搬出来住呀,其实我只是喜欢她的身体而已。”
“我的生活费也是她打几份工挣的,她对我感情可深了。”
我几乎感觉不到心的痛楚,也许已经麻木。
顾锦的话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我的耳边,手中打包回来的宵夜“啪嗒”一声掉落。
为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想落荒而逃,双脚却像被钉住一样迈不开。
我没有推门而进,与他对质的勇气。
我怕是真的。自己是个小丑。
只好反复告诉自己,你什么都没听见,那个人没有变。
相识三年,我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见过他双眼无光的样子。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钱,没有活着的欲望。
是我把他当成上天赐予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修修补补。
小流浪猫变成淘气的、有主的快乐小猫,并且偷偷背叛了主人。
我们相隔一道门,他的声音遥远而恍惚。
“好了,她该回来了。我先挂,小宝贝。”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很爱他,但他并不爱我。
4
我用了半小时,才掩饰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推门而进,他已经躺下。
“睡着了吗?我带了宵夜。”我的声音很轻。
他闻声坐起来,揉揉眼睛:“你回来了呀,宝宝。”
他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有意无意道:“最近家教单主结数了吗?”
这话我可太熟悉了,每次他要东西,都会打听。
“结了。”
他眼睛亮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宝宝,我的电脑有点旧了,想换一台。”
他的电脑才买三个月,是最新版的。
我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们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那你多打一份工不就好了?我记得你周五最后一节没课,西街尽头的酒吧招服务员,卡颜值,工资高……你这么漂亮,肯定能进的。”他两眼放光,已为我谋好去处。
西街的酒吧鱼龙混杂,很乱,什么人都有。据说,暗地里是个鸡窝。这次招人也不是服务员那么简单,而是陪酒女。
“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他不敢看我,嗫嚅道:“能有什么危险,青天白日的。”
我的男朋友,为了一部电脑,置我的安危于不顾。
我很想现在就问他,刚刚我听到的谈话声,是不是真的。
“你已经不是这样的。”我绷不住了,悲伤决堤,泪眼朦胧。
感觉被人掐住喉咙,喘不过气。
他见我哭了,才有一点慌,安抚说:“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宝宝。”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去年这个时候,我穿吊带出门,被路边的小黄毛吹口哨。他红了眼睛,揍得那人站不起来。
我拉住他:“好了,别打了。我又没什么事。”
他小心地抱住我:“谁敢轻薄你,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给他教训。”
他不干涉我的穿着,只是每次我穿得大胆一点,他就像个保镖一样守着,手里随时准备好外套。
现在,他竟然让我去酒吧陪客。
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当年的他。
我借口淋浴,逃离这个空间。出来,却被他一把抱住。
“宝宝,你好香……”
身体紧绷,我的手紧紧握着被单。
想到那句免费陪睡的话,我对他竟有些排斥。
我一把推开他。他没有准备,险些掉下床。
“怎么了?”他一脸不解。
“我们分手吧。”我终于想清楚,他不爱我,那么这段感情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
他笑了一下:“宝宝,你在和我开玩笑,是吗?今天愚人节。”
他又像蛇一样缠绕上来,在我耳边说:“是不是最近有烦心事?我们来做点运动解解压。”
我拨开他的手:“顾锦,你让我恶心。”
他傻眼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重话。
“林沫,你今天吃错药了?”一连两次拒绝,还被嫌弃,他终于露出真面目。
真正爱过,是对他愤怒不起来的。
尽管他这么过分,但我没有生气。
有的只是疲惫和失望,我没有力气生气了。
生气是可以被哄好的,信任崩塌却无法再塑。
我声音发抖地陈述:“顾锦,你刚刚和别人打电话,我都听见了。现在,你自由了,可以去找比你小的女生。至于我们,到此为止吧。希望我有一天可以忘记你。”
他瞳孔放大,不可置信,脸色白了白。
“不是的宝宝,不是这样的。”
5
我脑子很乱,静静地看着顾锦无措的样子。
最后,不顾他的阻拦,我开始收拾东西。
在酒店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宿舍。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沫沫,你终于搬回来了!”见我回来,室友冷琴很高兴。
我们相处三年,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沫沫,你是不是和顾锦吵架了?”苏欣担忧道。
无人不知,我是个恋爱脑,肯为男朋友搬出宿舍,肯打三份工养男朋友。
现在搬回来,肯定是感情出问题了。
我这个恋爱脑肯定很伤心。
白艺拉了拉苏欣的衣角,眼神失意她不要提我的伤心事。
苏欣讪讪地缄口。
“我和他分手了。”我淡淡地说,满不在意的样子。
“真的?”三人都很震惊,觉得我在说笑。
“嗯,分开了。”
听到我肯定的答案,她们不约而同地鼓掌。
“分得漂亮!你都不知道,我们看着你这么辛苦有多心疼。”
“对啊!顾锦那个软饭男,有什么好的?”
“沫沫,有个帅哥打听你,我本来觉得你肯定不会搭理的,现在,我可要给你推荐一下他,超帅!”
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像过节一样。
我无心认识新的人,但为了不辜负她们的美意,只好应下。
到时再明确拒绝就好。
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顾锦可以轻飘飘地背叛我们的感情?
也许,是我太爱他了。
也许,是我不配得到爱。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爱对我而言是个模糊的定义。
苏欣给我推荐的帅哥叫邵安,是我们学校的新晋校草,大一。
“学姐学姐,我关注你好久了,可以出来吃饭吗?”
他很直白,一开口就是约人。
主动的人我见了不少,但很少有这样的。
也许他是个海王。长得帅,玩得花。
“不了。”我回。
他发了个凋谢的表情包。
“那,你吃的什么呀?”他锲而不舍。
“西红柿拌饭。”
就这样,他问一句,我答一句。
他寻根问底,我硬着头皮回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最后,我说睡了。
他发晚安,希望睡个好觉。
第二天,他又来找我。
我得让他知难而退。
“小学弟,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这样拒绝得很明显了。
“可我喜欢和学姐聊天!”
无解。
删掉不礼貌,而且他的话题我不算反感,于是一天回一两次。他很执着,见到我这么冷淡还是不放弃。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直言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我不想继续聊了,互删吧。”
对面狂刷心碎表情包,可怜兮兮道:“学姐!交个朋友也不行吗?你好无情!”
“不行。”
我刚准备删,他又说:“不要删!和我见一面吧,见一面我就死心了。”
行吧。
他给我发了五千二红包,感谢我答应。
我点了退还。
我们约在离学校不远的小餐厅,周三,人不多。
角落里,一个染着亚麻棕,皮肤白皙的男生在四处张望。
我从表白墙见过他。
他见到我,眼睛亮了一下,热情招手:“林沫学姐,这里!”
我走过去,他贴心地拉开椅子。
近看,发现他是那种奶乖文静的皮相,偏偏眼神又深邃吸引人,和微信上的不像。
6
“学姐,你看吃点什么?”他把菜单往前推。
“不用。人你见了,这回该死心了吧!”
他笑了一下,如阳光一样温暖,眼里有璀璨星辰。
“嗯,死心了。我以为学姐见到我,会给个机会呢!没想到……但没关系,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他很坦然,让我有些意外。
事情结束,我准备离开。
回头,却见到一个化成灰我都认识的人。
顾锦和一个女生并排走进来,有说有笑。女生到他肩膀高,长发微卷,唇红齿白,脸颊有淡淡的粉色。很年轻,那双眼睛有一股天真无邪,笑起来明媚可爱。
粉色的连衣裙,白色水晶高跟鞋,露出纤细洁白的脚踝,像堕入人的仙女。
我不动声色地坐回位置,手心握紧。
那是他的女同学吧,删了又加那个。难怪,长得挺漂亮的。
那女生娇滴滴地说:“顾锦哥,我要的最新版电脑,你买了吗?”
顾锦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林沫这次只是一时生气,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我身边。等回来了,我叫她买。”
我原以为心不会再痛的,但冰冷还是一点一点地把我侵蚀。
顾锦啊顾锦,你真没有心。
你自己花我的钱就算了,还要给别的女人花。
那个女生突然注意到我,热情地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林沫学姐吗?”
顾锦见到我,像遇鬼一样,脸色白了又红,调色盘一样。
毕竟他刚刚还说了那些话。
“林沫……你怎么在这?”他结结巴巴地说。
“陪男朋友。”我拉过邵安的手,朝他晃。
邵安很配合,作势温柔地亲吻我的手背。
顾锦绷不住,恼羞成怒道:“林沫,你怎么能找别人呢?快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我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以为你是谁?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们没有机会了。”
明明是他先抛弃我的,先选择让这段感情有一个无法修补的缺口。
我只不过如他所愿,放手,成全。
顾锦如释重负:“好。那可是你说的,我们结束了。”
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呢?也对,他早就想结束吧,好和那个女生在一起。
女生看着我俩的互动,眼神意味不明。
他们离开了餐厅。
我看着他们成双对的背影,怔愣许久。
我们真的结束了。
“好了,不就是个渣男吗?学姐,看看我呀!我才不会像他一样忽视你的感受,我很乖的。”他化被动为主动,握住我的手。
我摇摇头,抽回手。
顾锦也说他会很乖,会在意我的感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是他的救赎。
他说是把他捡回来的,所以一辈子都要赖着我。
可是后来,他忘记了自己说的话。
7
意识迷离,睁眼是一片白。
“你醒了。”邵安在我身边,见我醒了连忙按铃叫医生。
发生了什么?头好晕。
“我们要问你一些问题。”医生来了,对我说。
我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林沫。”
“他是谁?”医生指着邵安。
我如实回答。
“床前明月光,下一句。”
“疑是地上霜。”
医生又问了几个小学生问题,就走了。
邵安说,我已经昏迷三天了。医生初步诊断是受了重大刺激,可能会对记忆受损,目前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后续要复查。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三天三夜。
这让我很意外。
医生说重大刺激,什么重大刺激?
我那天就和邵安去吃个饭而已,能发生什么事呢?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但是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一想,就很难受。
邵安送我到宿舍楼下,递来一些补品:“学姐,这个拿着。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我接过了,心道人家好歹也帮了我这么大忙,还这么冷淡也不像话。
他各方面很优秀,我当初为什么如此明确地拒绝他呢?搞不懂。
回到宿舍,室友说看见送我回宿舍的人了,打听进展。
“我和他没什么,别乱猜。”我打住。
“沫沫,不错呀,这么快就忘记渣男了,吾辈楷模!”
“就是就是,沫沫这么漂亮,不应该吊死在一棵树。”
我听得满头雾水,不解道:“什么渣男?”
她们一脸奇怪,说是我前男友。
我没有前男友呀,我都没谈过恋爱。
再问她们,她们却不说话了。
好吧,太累,我睡会。
邵安天天跟在我后面,我去吃饭,他也去。我去图书馆,他也去。
大家都说我和他在一起了。
只有我们知道,其实没到那一步。但我的确对他印象不错。
也许……
打住。
没过几天,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来找我。
邵安一下子挡在我前面,看起来很警惕。
好奇怪,干嘛要这么紧张,人家可能是有事来找我。
我歪头看见他的脸,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这人,我好像见过。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不行,一想就难受。
他死死地盯着我,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是谁?
“宝宝,你不认得我了?”他幽幽开口。
“神经病吧!你认错人了。”哪有人一见面就喊宝宝的,指定不是好人。
据说人是有磁场的,而他的磁场定然和我的相斥。
我排斥他的靠近。
“你走吧,她现在是我女朋友。”邵安冷冷道。
我不是,但我不说。能吓跑这人就好,其他不重要。
他轻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很悲伤。
可我为什么也跟着难过呢?心好像被揉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点想哭。
他没有继续走,站定了。
“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他拿出一个信封,“宝宝,不,林沫。我……想给你一封信。但你不要现在看,等到了明天再看,好吗?”
我才不要收他的信。
“算我求你了。”他语气很卑微,差点就要跪下来似的。
我有些于心不忍。
邵安看了我一眼,帮忙接过信。
那个奇怪的男人跑走了。
8
我和邵安去看电影了,他偷偷牵我的手。
像触电一样,我想甩开。
他的手心都湿了,估计是紧张的,唉,那就先牵一会吧。
他给我送花,送小蛋糕,还给我写了一封情书。
我觉得送手写信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手写情书和花。
我们很愉快地告别。
晚上睡觉时,我想到花和情书,莫名其妙又难过了。
我是不是曾经和另一个人说过,想收到这些?但是他从来没送过。
但我不记得了,也许是做梦梦见过而已。
第二天满课,我早就把那个奇怪男人以及他的信抛在脑后。
室友晚上说,今天有人跳楼。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是个男的,轻生原因不清楚,大一。
我对这些事,只听不发言。
那个男生被送去医院,家属没来,情况不清楚。
原本打算边听边收拾东西,身体却强迫我全神贯注地听
心情恐惧不安。
第三天睡醒,我想起来那封信,打开看。
他还是叫我宝宝,说什么就此永别,那个女生是他表妹,他没有不爱我。他只是熬不下去,想解脱。
“从邵安口中得知,你已经忘记我们的过往,我真是既开心又失落,还有痛苦。我开心的是,你以后不必因我而难过了。失落的是,你竟然真和他谈恋爱了。痛苦么……因为我爱你,你却把我给忘了。这比你讨厌我,还要让人难过。但好在,这些痛苦都会结束。我爱你,愿你以后的人生璀璨美好,平安顺遂。你值得被爱,一直值得,是我不好。希望下辈子,我可以把自己变得完整一点,变得有活下去的勇气。
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我该知足了。银行卡里是你给我花的钱,密码是你生日。猫没有背叛主人,只是去喵星了……”
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信纸上。
我哭得喘不过气,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要……不要死。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
不是说好的要一直赖着我吗?
大脑一片混沌,我哭得昏死过去。
好在宿舍没人,不然一定会被吓到。
下午我醒了。
我还是不知他是谁,但那人一定很重要。
我突然想到昨天室友们聊天说跳楼的事情,难道是他?
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号码。
我有不祥的预感,回拨过去。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林沫,你在哪呢?我表哥他……”
她哭哭啼啼:“情况不容乐观,你能见见他吗?”
我好像明白过来,匆匆赶到医院,连头都没梳。
顾锦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包扎的,绷带下露出一双喜悦的眼睛,还有嘴巴。
“没想到……你来了!”他气若游丝地说,“临死前能见你,实在太好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只好说:“你怎么这么傻?”
不管不顾抛下所有人去赴死。
他认同地点头,却扯到伤口,“嘶”地倒吸凉气。
我很担心他,连忙去查看。
他说没事,自己是傻,用这种办法死,没死成。
还要遭受痛苦。
“你想起来我没?”他眼里有希冀,还有害怕。
9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了然:“没想起来就好。你不要对我投入太多感情。不然会很难过。”
我已经很难过了。
我本来想一直陪在这,但是他不让。
他表妹把我送出病房:“林沫,你不用来了,表哥的是交给我就好。”
“可是……”我欲言又止,我想在他困难的时候陪伴。
“病人需要静养,你的出现会让他有心情起伏,不利于恢复。等出院了,你们再见面吧。”
她说得也有道理。
我只好回去。
邵安大概知道这事,约我约得勤,我每次都拒绝。
“你这样担心也不是办法,不如去散散心。”他劝道。
这几日我茶饭不思,颓废得很,肯定能把人吓到。亏他还坚持看我。
“我没事。”
他叹气,也跟着愁眉苦脸。
“邵安,你知道我和他的过去吗?”我把目光投向他。
他面上闪过局促不安:“知道一点,怎么了?”
我让他告诉我。
他显得很为难,说什么我不知道更好。
“可是我有权利知道,不对吗?”
被逼无奈,他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我和顾锦三年前就认识。我们还谈过恋爱,有很多约定,有很多美好和不太好的过去。
我听完晕倒,邵安再次送我去医院。
醒来,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遗忘才是最好的背叛。
顾锦知道我忘了他那一刻,很伤心吧。他被爱的人忘记。
我跌跌撞撞地想去找他,告诉他我还爱他。
路上的人都看神经病一样避开我。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发白,长发乱糟糟,眼里还有迫切,怪吓人的。
邵安知道没办法阻拦,只好跟在后面。
等我找到那病房,里面却住了另一个人。
“顾锦呢?”我疯了一样问那人。
他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呀,我昨天就住进来了。”
我又冲出去问医生。
医生说他出院了。
他还这么严重,怎么可以出院呢?不治了,还是转去别的医院了?
没有人回答我。
我无助地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和他走散了。
邵安赶过来,和医生说抱歉,抱着我往回走。
“这位是林沫小姐吧?”一个护士叫住我。
我回头。
她让我稍等一会,很快拿来一束花。
是桔梗花,象征无望的爱。
两个人深爱对方却无法在一起。
我颤抖地接过,闻了一下花香,一滴热泪落在花瓣上。
“这是那个病人给你的。他说,他履行了诺言。”
履行个屁!
他还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呢……
我们恋爱时他没有送过我一束花和一封信。
现在分手了,他却两样齐全。
但迟来的终究是迟来的,我不会认账。
最终怎么回去的,我在情绪混乱中没有关注。
我出院那天,春光明媚,路边的桃花都开了,点缀枝头,如梦似幻。
阳光有些刺眼。
时值周末,我想回家。
我在家里的客房把桔梗做成干花,那样它就可以保存很久了。
为什么是客房,因为那是他住过的地方。
他睡过的床,喝过水的茶杯,穿过的衣服……
那些有他的场景在我脑里走马观花一样,来回显现。
10
我的余生再也没见过顾锦。
他成了我的一个遗憾。
我尝试用所有方式去找他,一直在找。
可是他不像当年一样能被找到了。
原来,之前他都是故意被找到的。
想起来,每一次找到失而复得的他,他都像一只黑猫,警惕地观察我的反应。
见我如释重负,跑过去拥抱他,摸他的头,他就得逞一样回抱过来,不断地说爱我。
我们也曾吵过架,我赌气不理他。他很慌,又不会哄人,只拿着刀横在脖子上。
不知道现在那条粉色的痕迹有没有消去。
我总是很吃这套,担心他真伤害自己,于是倒过来哄他。
他就像化了的糖果,甜丝丝,乖巧乖巧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脖子。
他很容易被哄好,从来只有我生气。
我教过他哄人,他后来知道要说好听的话,要给我买礼物了。
但是我和他之间的爱情不影响他自残。
一条条红痕在手臂上斑驳,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不。
这样很舒服。
真是奇怪。
我只好拉着他去消毒,给他涂药,贴创可贴或者包扎。
他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折腾。
他说,如果我死了,你定然是唯一一个为我落泪的。
我说呸呸呸,我才不要,你不准死。
你要一直陪着我的。
他说好,才不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把我当成玩偶一样抱住,全方位锁住。
我每次翻身都挺费劲的。
渐渐地,他变得什么都很依赖我。见我和他分享少了,还要撒娇一番。
刚认识的时候,可看不出他这么会撒娇,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惹人怜爱。
该心疼还是得心疼。
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的日子闲适平静而幸福安然。
我以为,这辈子会一直如此的……
11
我叫顾锦,我爱林沫。
和她相识始于一场暴雨,父母离婚,没人管我,我也不想活了。
很脆弱吧,我也觉得。
这么脆弱的人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我是个边缘人。
但她像光一样出现在我的世界,把我照亮了。
我没想到,我这幅烂泥模样,能得到仙女的垂爱。
她把没有去处的我带回家,每天给予我陪伴和爱。
爱能让人生出血肉,这句话是对的。
我喜欢她,喜欢她救我,安慰我,鼓励我,夸奖我,陪伴我。
更喜欢她本身。
她真的很美好,美好得让我这种下水道的老鼠不敢出来,唯恐玷污。
所以我逃走了。
我不敢真的妄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这种心理很奇怪,我也没办法,一看见她我就很有罪恶感,或者是,不配得感?
长痛不如短痛,我得离开了。
不敢想象,要是有一天她不爱我,我会疯掉的。
只有离开她,才没有这种隐患。
她相信了我和表妹的演戏,也遗忘掉我。
挺好的。
我要走了,去哪儿呢?不知道。
对了,差点忘记要给她买花。
她一定会喜欢我送的花。
(完)
更新时间:2025-04-16 17:54:42